而朝然却是若有所思。
“你认识角木神女?”花剑月在后面懒洋洋地开口。
朝然摇头:“不,我不认识她。”
这是一个再拙劣不过的谎言。花剑月不屑地笑了。
朝然也不想解释什么,她本就没有事事向花剑月jiāo代的必要。
排位靠前的大神官都没什么好说,他们治下一般出不了什么问题,要是他们辖境内真出了什么问题,那这问题也不是山神河神这个层次神明所能解决的了。
不多时,就快轮到最后一排的山神河神到陟罚台的神明跟前述职了。而陟罚台的主神却突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一位神使躬身上前附到他耳边低语。
朝然知道这应当是之前接她与花剑月过来的那位神使向主神禀报她有事须得尽快上报了。
神使禀报完,行礼后退下。主神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请……”
他刚开口,旁边便传出一个带着笑的女声:“既然主神大人有要事在身,不妨今日就到这儿吧,诸位山神河神车马劳顿许久也该好好休息了。”
闻言,不少山神河神面面相觑,不知这位身份高贵的神女突然开口打断述职是什么意思。
而角木神女只笑吟吟地遥遥看着朝然,如愿从她脸上看到错愕、不解与些许愤怒之后,笑得就像一只抓到小老鼠的猫。
一只凶恶的残忍的猫。老鼠的死活全在她手,凭她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第23章 惊风(五)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角木神女先是以请山神河神休息为由拖延,后来索性什么理由也不找,自顾自地提前走人。
山神河神述职当场,三位监察观礼的神官缺一不可。角木神女无故提前退席铁定得挨罚,但若是被她抛下的一众神明在她不在场时接着述职,那他们所将面临的便不止是挨罚这么简单了。
奈何人家是龙神,且有战功在身,其他神明只能敢怒不敢言。
花剑月前两天好歹还能耐着性子跟朝然一块儿出现在大殿之中,后面两天黛姑娘去问时,百灵小神直接传达他们山神大人的原话:“不去,滚。”
朝然不能再等。
被斐怀封在杯中的魔族已近chuī灯拨蜡。
角木神女是龙神,她也是。
已有数万年没有山神河神胆敢在陟罚台上擅闯观礼神官的居所。
罩在角木神女居所外的结界压根拦不住青龙……或者说,她也没想拦。
当望舒神女乘长车托月轮滑过天际时,朝然携着瓷杯来到那处掩不住奢靡之气的水榭。
被称作元翀的少年神明持灯站在水榭外,似是等候多时。见了朝然,他恭敬行了一礼,温声道:“青龙大人请。”
朝然冷淡一颔首,什么都没说。
元翀对她的态度没有丝毫不满,温顺地提灯走在前面领路。
回廊后的四角小亭中,角木神女斜倚在小榻上,松松垮垮披了红衣,luǒ露的两臂上束着金臂钏,越发衬得她体态丰盈肤如羊脂。
听见脚步声,她一撩眼皮,媚气横生,却又不失神明的高贵。
这样矛盾,这样美丽。
女侍为朝然送上座椅,可朝然并不落座,而是掖着两袖居高临下地看着角木神女。
两位同样来自龙域的神明对视片刻,最后还是角木神女先移开目光,她抿了口琼浆,眄着朝然揶揄道:“怎么,河神大人是来我这儿罚站的?”
朝然开门见山道:“如若神女这些日子的举动是针对我身份的,还请神女尽快停手,我有要事在身,耽误了正事恐怕神女也担待不起。”
她不是个会放狠话的,只说这一句并将她酝酿许久的威仪抖了一半。
角木神女是什么人物,一眼就将她qiáng撑出来的qiáng硬看了个清楚,于是愈发悠闲懒散,慢条斯理地道:“小朝然,小朝然,你母亲蠢极也就算了,难不成你父君没教过你与旁人谈判时万万不能露怯么?你站着,不敢与我平视,便是明摆着告诉我你怕了我呀!”
朝然僵了一瞬。
角木神女弯了弯嘴角:“坐吧。”
朝然踌躇片刻,还是坐了,可两眼仍是直直盯着她,分毫不退,有种莫名的倔qiáng。
角木神女被她逗得真的笑了出来,可说话时该含糊的一点都不落:“你方才说什么?我针对你的身份,我有什么好针对你的?”
朝然生硬道:“那神女为何每日都在快到我述职时提前离开?”
角木神女半真半假道:“我累了,想休息了,不可以么?”
这话简直没法接。
朝然第一次为自己的不善言辞而感到懊恼。
亭子顶端嵌着明珠,可不知是那珠子本身不争气又或是亭中人有意为之,亭中光线黯淡。角木神女那jīng心描画过的眉眼在这黯淡的珠光中显得氤氤氲氲的,她那一身浮在表面上的慵懒妩媚仿佛开始腌渍进骨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