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称是,暗暗记在心里。
这是为着长远着想,以后自然都会再赚回来了。
栖迟细细想好了规划,招手,唤她附耳过来。
秋霜卷上地图贴近,认真听完,接着便悚然一惊,低呼:“家主竟想将买卖做出边境去?”
栖迟食指掩唇:“如今在都护府中更要分外谨慎,千万不可走漏一丁点消息知道吗?”
秋霜连连点头,她进房时连门都关上了:“家主放心,自古商人位低,奴婢绝不会叫大都护知晓半分。”
栖迟这才露了笑,安抚她:“没事,按我说的着手去办吧。”
她最初做买卖时,是迫于无奈,但占了出身的好处,有足够本金,可以很快立稳脚跟,又眼观六路,善取时机,才能发展成如今的势头。
但无论如何,人若无胆,都终是一事无成。
倘若当初没有迈出那一步,今日光王府早已不是光王府。
如今,也要敢于迈出那一步才行。
秋霜得了吩咐要走。
“对了,”栖迟往外看出去:“他回来了没有?”
秋霜自然知道是在问谁,回:“时候已不早了,料想大都护就快回了。”
栖迟没作声,在心里想,不知他这次会不会又直接过来。
这几日伏廷虽忙着出入军中,但真的随时都抽空过来。
就在昨日,还过来与她一同吃了顿饭。
当时两张小案摆在一起,两个人也坐在一起。
她在他身侧坐着,问他:以前我不在时,你都吃什么?
他答得简略:与常人无异。
她便知道,那是吃的不好了。
一个大都护怎该与常人吃的无异。
他似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拿着筷子不再言语。
她不禁笑起来,想让他多说一些往事,可他却不肯说了,最后只专注地看着她说:下次。
下次便下次吧,反正来日方长。
栖迟将眼前的地图收起来,自己常翻看的账本也一并合上叠好,让秋霜都放好了再出去,免得被他来时看见。
※
在军中听完彻查散匪的回报后,伏廷驰马回了府邸。
他将马缰jiāo给仆从,刚要进门,罗小义打马而至。
“三哥,军中有你的一封信!”
伏廷停步:“何处的来信?”
罗小义下了马,快步过来:“说出来你怕是不信,竟是那个邕王的。”
说着自怀里摸出那信函递过来。
伏廷扫了一眼,没接。
他与邕王素无往来,唯一有过的jiāo集便是上次在皋兰州竞买马匹一事。
虽远离二都,他对朝中皇亲贵胄却也有所了解。
邕王是当今圣人亲侄,仗着与天家血缘亲近,历来骄纵跋扈,为人气量狭小,来信能有什么好话,必定是因为买马的事生了怨尤罢了。
“不看,你看吧。”他说。
罗小义也不客气,当即便拆开了,边看边念地看了个大概,嘴里咦一声:“这个邕王竟是来道歉的?”
伏廷本已脚迈入了门,又转过身来。
罗小义见他看着,又往下看了两眼,便明白了:“我说如何,原来也是暗讽,表面上是说他家小子欺负过小世子,来道歉的,却原来是想说嫂嫂买马是挟私报复他,可真有脸……”
话戛然断了,信已被伏廷夺了过去。
他拿在手里自己看着。
邕王在信中说他教子不严,致使儿子欺侮了光王世子,更致于清流县主带着光王世子远避北地。
然而都不过是幼子无状,孩童耍闹罢了,何至于叫清流县主惦念不忘?连个民间的质库都愿为她出头不说,后来竟还叫他在诸多权贵面前折了颜面。
如今来信给大都护,是想化gān戈为玉帛。有安北大都护庇护,又有何人敢再对光王世子无礼?彼此皆为李姓宗室,何至于互相生怨,只会叫人觉得心无气量罢了。
罗小义说的不错,通篇所言,明面上是替儿子致歉,言辞间却无歉意,反而在指责栖迟没有容人气量。
伏廷却看到了别的。
李砚被邕王世子欺负过。
他想了起来,竞买那日,栖迟说过,邕王欺侮过光王府。
莫非是指这个。
他将信纸丢给罗小义,转身进门。
“三哥?”罗小义不明所以,看着他的背影转了个弯,入了院落。
西面院落里,李砚刚刚下学。
他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那柄匕首,小心拔开,试了试,却不太会用。
正思索着是不是该找个人请教一下,就见伏廷自院外走了过来。
“姑父,”李砚难得见到他,鼓了勇气,将匕首递了过去:“可否请您教我用一用这个?”
伏廷接过来,想起了教他骑马的事。
也就一并记起了当时栖迟的话,他记得,她很看重这个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