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巧合,他竟然成为了江晨露的班主任。若不是在梁岩这事儿上,姜屿的心早已死得透透的,她简直要相信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了。
而缘分,偏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
次日,姜屿换了个包包出门,到了公司后才发现忘记带钥匙了。她发微信问江晨露晚上有没有课,江晨露回道:【有的,八点五十五结束。】
姜屿发了一个大哭的猫咪表情,打了一行字过去【我忘记带钥匙了。】
江晨露回了张摸头的表情,并道:【那你下班后来学校找我吧。】
姜屿:【我下班去看场电影好了,找个散场就跟你下课差不多时间的。】
电影是八点四十五散场,姜屿走回公寓,正好九点钟。
她站在家门口,等着江晨露同学回来。
几分钟后,电梯门打开,江晨露一出来就喊道:“姐,梁老师住我们对门,你说巧不巧。”
倚在门框的姜屿顿时一怔,紧接着,她就看到那男人迈着两条大长腿从电梯里出来。
他穿着米色高领羊绒衫,外套一件平驳领卡其色大衣。
英伦范搭配下,更衬肩膀宽阔、腰线细窄。
他朝她点头致意,“姜小姐。”
姜屿站正,回道:“梁先生。”
话音一落,姜屿注意到江晨露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忙道:“我们是高中同学。”言罢,她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但是不熟。”
回到家后,姜屿将手提包随手搁在衣帽柜,往沙发上舒坦一躺。
江晨露兴致勃勃地问道:“姐,你和我们梁老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姜屿:“嗯?”
江晨露十分敏锐,笑道:“当着人家面直接说不熟,这么失礼的行为bào露了你和他绝对不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绝对不寻常。”
姜屿笑道:“能有什么寻常不寻常的,我转进他们班的时候已经保送了,他是班长,经常看我不顺眼,所以我们算是宿敌。后来他在P大,我在T大,就是敌上加敌了。”
江晨露笑道:“那肯定是因为你不遵守纪律,才会惹到梁老师。梁老师最公正了,哪会故意看你不顺眼。”
深夜,姜屿躺在chuáng上,辗转反复,彻夜难眠。
是她慌了手脚,言行失了礼数。
真是昏了头。
她明明可以告诉江晨露,她与梁岩是上次去A大见过面。
重逢后第三次见面,就落了下风,实在一言难尽。
不知为何,他竟然住在对门。
姜屿不相信这是巧合。
但是,梁岩似乎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了。
除了巧合,姜屿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其他原因。
为了她?
绝无可能。
分手时双方毫不拖泥带水,堪称好聚好散的典范。
分手后断尽联络,堪称好前任的典范。
恋爱中的日日夜夜,甜得回忆都能冒泡泡。
但这些泡泡,终究被现实戳破,不堪一击。
他们两个都足够得优秀,但这优秀,撑不起一个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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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岩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扣子,打开花洒,任喷飞的细急水柱肆意倾泻。
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下滑。
七年前,她整理好东西,从他们共同租住的公寓离开时的话,声声响在耳畔。
她说:“不必送了,我爸就在下面,我没让他上来。”
她说:“梁岩,我祝你今后万事顺遂。”
她说:“梁岩,再见,以后不要联系了。”
他站在门边,问她:“真的要这样吗?”
她唇边带着讥讽的笑,抬眼看着他,坚决地说:“我不喜欢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与她都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究竟是什么,但双方皆不忍打破。
最后,只能将这段感情惨淡收场。
哪怕是亲密如董宁宇,梁岩也只能在他问起时,风轻云淡地说一句“性情不合”。想必,她亦如是。
她走得那天,一个二十四寸的黑色行李箱,带走了很多。
他的欢喜冲动,他的柔情蜜意,似乎统统跟着她离开了。
至此,到她出国留学,他们两个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刚分手那会儿,他躺在昔日二人同卧的大chuáng上,夜半三更常常产生她还在身侧的错觉。小姑娘爱闹腾,老往他胳肢窝里钻。
然而,终究是留不住。
梦醒时分,枉空空。
这些年,他不着痕迹地留心她的一切,默默地充当隐形的角色。
她去美帝后,jiāo往过两个男朋友。一个是金发碧眼的加拿大同学,另一个是温润儒雅的华裔小提琴手。
而他,始终只有一个人。
这辈子,恐怕就这样了。
梁岩闭眼,仰起头,迎着花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