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表妹……表妹她已经……”话至此,他已经哽咽不能出声。
殷离已经死了。
周芷若只觉五雷轰顶,脑中一片迷茫,双手颓然落下,野果滚落了一地而她倘若未觉,恍恍惚惚走了两步,忽的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睁眼时已是深夜,初醒时思绪茫然,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之后看到殷离所躺之处已空无一人,才明白一切真的已无可挽回。
送赵敏离开时忍住的泪此时终于落下来。
师父,我已夺得刀剑,为何上天还要如此对我?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再度睁眼时天色已大亮,她慢慢坐起来,依旧是神色恍惚,抱膝垂首不语。
张无忌坐在她身边,眼眶通红,昨夜他到山冈之yīn去挖墓,岛上浮泥甚浅,挖得两尺,便遇上坚硬的花岗石,只得将殷离的尸身放入浅xué,然后以树枝掩埋,最后折下一段树gān用做墓碑,一切停当后他又伏地大哭了一场。如今见周芷若这般模样,只道她心中悲痛,想出言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谢逊突然问询起张无忌驱毒的情况,他知刀剑被盗后气愤欲狂,听闻殷离的死讯后亦有伤感,然而他毕竟阅历丰富,见多了风làng,此时看起来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张无忌坦言能够自行驱除毒素,之后也可以运功帮他和周芷若驱毒,只是耗费时日弥久,不如抓紧时间回中原自范遥那拿解药。
“非也非也。”谢逊却摇头,“赵敏心狠手辣,若在海滨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内力尽失,岂不只能束手就擒?依我之见,须得待功力恢复后才能回去。”
“可她若要取我们性命,何不当日就下手?”听谢逊如此说,张无忌顿时面露疑惑。
“这女人的心思谁猜得透?她前不久还拼了性命来救人,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
谢逊这话犹如一掌重重掴在周芷若脸上,将她自恍惚中拉离,她抬起头,看到谢逊的愤然和张无忌的犹豫,眼底顿时泛起苦涩。
赵敏拼了命救她,她却陷她于不义,心中伤口顿时被扯开,好似又有血溢出,痛得无以复加,谢逊和张无忌的对话落在耳中,她却已无心去听。
最终,谢逊以人心险恶的理由说服了张无忌,他们暂时留在了岛上,周芷若始终一言不发,之后生怕被发觉端倪,推托男女有别在岛东寻了个山dòng暂居。
整整三天,她几乎寸步不离那dòngxué,时不时陷入恍惚中。
师父的期盼,殷离的死jiāo替浮现在眼前,扰得她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睡下,一闭眼却又不禁想起赵敏的容颜,只觉她的一颦一笑都说不出的动人,又念及之后定会被她所恨,心中便痛得无以复加。
懊悔,自责,愧疚,惶恐……诸多情绪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困住。
也许死了才好吧,突然似有个声音如此诱惑道,一遍又一遍,她瞥见手边的匕首,着了魔般听从了那声音,握起举至眼前,右手颤抖得厉害,她抬起左手一并握住才勉qiáng稳住,下一刻,指上那枚黝黑的指环跃入眼中。
峨眉掌门铁指环,象征了她的身份,以及责任。
师父死后,只金花婆婆一人就可以令整个峨眉派无力抵抗,她必须练成九yīn真经上的武功,才能使峨眉安然自立于江湖。若抛下责任一死了之,她又有何颜面去地下面对师父以及前两任掌门。
她放下匕首,心中已有了决断。
——待完成师父遗嘱,再为峨眉派觅得优秀的继任者之后,再坦言此番罪行。
主意已定,她便不再迷惘,起身走出山dòng。
外面的阳光晃得她一阵头晕目眩,花了好一阵子才适应,之后她先去了一趟殷离墓前,却见张无忌也在,他手里执着几株桃花,看到周芷若后,眼底似掠过一丝宽慰。
“周姑娘,你好些了吗?”他见周芷若一直躲在山dòng里不免担心,见她出来,看起来已无大碍,不免松了一口气。
“嗯,我来看看殷姑娘……”周芷若向张无忌讨了一枝桃花,想插在殷离墓前,却见那根刻着“爱妻蛛儿殷离之墓”的木条在张无忌手上,“这是?”
“啊,我过来时看到这个横在地上,大概是被附近的动物撞倒了,还没来得及摆好周姑娘你就来了。”张无忌说着将木牌重新插好,对着拜了三拜。
待他行完礼后周芷若也跪倒在木牌前,将那枝桃花插在墓前,摸出佛珠诵了一段往生经文。
——殷姑娘,待完成师父的嘱托,周芷若必以死谢罪,来世情愿做牛做马偿还此生罪孽。
念完经后她心中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