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长卿忙把人送到沈一融眼前,急道:“沈尚宫,静姝也中毒了,您快看看。”沈一融一看,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中毒了,心里自然着急,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赶紧给沈静姝诊治。他原本镇静的心此刻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他突然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后悔让女儿进宫来,白白吃苦受罪。他恨自己不能护女儿周全。他心急如焚,把脉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用左手摁住自己的右手,告诫自己道:“沈一融,你要镇定。女儿的命还等着你救呢。你不要这么没出息。”
邱长卿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昨日中午裴旻、公孙辰鱼、沈静姝、梁芷四人一起用膳,他们四个人都吃过一碗骊塘羹,这骊塘羹是公孙辰鱼一人独有的。想到这里,他赶紧问:“梁芷住在哪间房?快带本官去。”
一旁的侍卫忙引路,邱长卿带着小福子等人撞开了梁芷的房门。屋子里散发出一种死寂的气息,这种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小福子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口里发出“啊!”的喃喃呓语。
一旁的侍卫早已伸手探了探梁芷的鼻息,手收回来的时刻,脸色苍白,惊惧道:“乐营将,她、她死了。”
邱长卿连连受惊的心情在此刻遭受了最后一击,他喊道:“不可能。你赶紧把她送去沈尚宫那儿,快。”
侍卫气恼地跪下道:“乐营将,人真的已经不中用了。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能让她死而复生啊。”
邱长卿坐在chuáng沿上,看着眼前透明得像白纸一样的鹅蛋脸,脑海中闪过梁芷在大风中抱紧自己的画面。他忍着叹息声,缓缓地拿起枕头旁边的一块半新手帕,轻轻地蒙在梁芷的脸上。他呆呆地坐了半晌,叹着气起身,吩咐道:“看着这里。”随后便走出房间,去了公孙辰鱼的房间。
经过一番救治,裴旻、公孙辰鱼和沈静姝三人暂无性命之忧,但都昏迷不醒。日头已经升至半空中,沾湿着露水的花草在清晨的风中摇曳。宫中各部门早已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
邱长卿和沈一融商量了一番。沈一融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得尽快禀报圣上。否则你我二人难以承担。”
邱长卿思考了半晌,提议道:“我怀疑,此事和赵夫人脱不了gān系。若真是赵夫人所为,我一定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沈一融看看昏迷中的女儿和公孙辰鱼,心痛不已,点点头,问:“你想怎么做?老夫一定竭尽全力配合你。”
邱长卿看向公孙辰鱼,抿了抿嘴唇,语气很轻但很坚定,道:“把我的血换给她。让我替她昏迷。她今日照样上场比赛。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我若醒不过来,就让她受了封赏出宫去,嫁个好人家。从此不必再入宫了。”
沈一融为难地看向眼前的年轻人,他犹豫道:“这怎么行?万一辰鱼醒来了问起,老夫该怎么答呢?”
邱长卿握住公孙辰鱼的手道:“什么都不必说。只说我们一起中毒就完了。来罢。时间不多了。”说着用眼神示意小福子出去。小福子招呼侍卫出去守着。
沈一融叹气道:“她是户部员外郎的庶女,在家不受重视。婚姻大事也受到主母韦碧云的压制。原本一个好好的女儿家,不得已要靠夺魁伶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老夫虽没到前头去看,但她璀璨的表现在宫里早已是人尽皆知。她若错过这次机会,恐怕也错过了改变命运的机会。长卿,你肯牺牲自己来成全她,这令老夫十分感佩。只是这毒.药入侵人的五脏六腑,若三天之内没有找到解药,中毒者就会毒发而亡。即便是这样,你确定还要这么做么?”
邱长卿的眼睛里涌起一团雾气,他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睡梦中的公孙辰鱼,坚定道:“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我自己。”
沈一融惊讶地注视着邱长卿,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眼前的年轻人,明白了他心里是怎样挚爱着公孙辰鱼。
邱长卿接着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错过这次机会。也不能忍受看着她死的结果。所以,我要成全她。哪怕最后我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沈一融鼻头一酸,转过头去,低沉道:“好罢。”
邱长卿又命小福子把沈静姝送回房间,并叮嘱道:“不要让公孙辰鱼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都等比赛结束后再说。”小福子知道乐营将打算牺牲自己替公孙辰鱼去昏迷不醒,甚至有可能毒发身亡,因而低着头,迟迟不肯领命,小福子噘着嘴嚷道:“已经有这么多人受苦了。乐营将一定要这样做么?今日的比赛,圣上若是问起,乐营将怎么能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