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都是这么荒诞的吗?只挑选让自身触动最大的那点来记忆,而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抛之脑后,甚至是从没发生过一样。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来求着看一下死去之人的最后一面的吧。
因为那是最放不开的、最让人疼痛的回忆。
宝生织音紧紧地闭起双眼,胸腔中的酸涩已经带动了泪腺,朦胧的水珠溢出眼眶,沾在纤细的睫毛上微微一颤便消散在了茫茫的空气之中。
如果那就是所谓的真相的话……
一个温热的东西贴在了宝生织音的额头,宝生织音不适地睁开眼。头顶是巨大光源,使得来人整个脸都现在了不明的黑暗里,就像那个雨夜笑着伸出手,让她好肆无忌惮地奔驰在一片雨幕之中的安心感。
他说,“又在无谓地伤怀吗,噗哩。”
宝生织音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轻而易举地又打了个翻身仗。明明不想哭的,却是不断地溢出了泪水,滚烫的热度划过脸颊,宝生织音哭得着实láng狈。心口的喘息一旦给予了机会,便láng豺虎豹似的汹涌勃发,想收都收不住。
仁王雅治似乎被宝生织音突如其来的崩溃给吓到,连忙把手中特地买的温热奶茶塞进了她的手中,然后拍着她的脊背,一会又摸摸她的头,最后仁王蹲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宝生织音,安慰地抚顺着她抽泣的后背,说话带起的震动共鸣也带动了宝生狂跳的心脏。
唯一能确定下来的,便是自己喜欢上了仁王雅治这件事,已经确凿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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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网球部的众人都已经聚拢在幸村jīng市的病房里,而手术区路过的人又少之又少。宝生织音这次的哭泣基本上只给仁王雅治给看见,宝生织音拿过仁王给的餐巾纸,láng狈地擦了擦红色血丝遍布的眼睛。
仁王雅治坐在她身旁,静静地等着宝生织音恢复。没有多问什么私人化的问题,只不过他弯起的嘴角和憋屈的笑声一直停不下来。
宝生织音扭过头,羞愤难当,“再笑就杀人灭口!”
仁王反而笑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处于疯狂抽搐之中,蜷成虾米状,毫无形象可言。宝生织音慢慢地皱起脸,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一跺脚就离开了医院。
身后仁王雅治的笑声渐渐隐没在长廊里,宝生织音看着室外繁华的光影秋景,不由地感到身心舒畅。她毫不避讳地望向秋日高阳,笑容明媚,面若桃花。
回家的路上,宝生织音也依然保持着这个好心情,眉开眼笑的模样让路过的人也都会心一笑。欢乐喜悦都是会传染的,亦如悲伤和痛苦一样。
jīng神的传染力往往不可小觑。
刚进门,宝生织音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我回来了。”,就匆忙地接住了土御门莲扔过来的厚重东西。宝生织音后退一步稳住脚步,接着听到土御门莲尤为欢快的声音,一下子脑袋都胀了起来。
“这是织音你要在这一年熟悉并能灵活掌握知识的东西哟~”
一本大到两只胳膊才能抱住的书,封面上是烫金的四个大字——「妖怪图鉴」。
宝生织音甚至能闻到这个书本上包裹的某种发霉的味道,眼角一抽,“为什么要学这个?我明明只有戴上眼镜才能看见不是吗?”
土御门莲悠悠地抬头,右手的食指顶在了额头上,纤长的手指上骨节分明,“因为你是土御门氏的一份子。”湛蓝色的眸子透着光地看向宝生织音,其中不容拒绝的意味分分明明。
今天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四分五裂。
☆、VOL.23 言说与晨间的预谋
[9月16日][兴许,这就是预谋已久的小小心思吧。]
抱着这本厚实的妖怪图鉴,宝生织音看了看神情淡漠的土御门莲,心中所想的话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人,先是土御门氏,再是自己的父亲。被抛弃了这么多年,不是早该有觉悟了吗?
宝生织音如此转念一想,难受似乎在此刻并不难受了,它已经和旧日整日整夜的心境融合在了一起,完全剥离不开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土御门莲压了压头上了帽子,大块的脸都陷入了yīn影中,如同他标榜而出的心情一般。宝生织音手中的书籍又沉重了几分似的,宝生织音抑制了自己láng狈的心情,不发一语地穿过客厅走上了楼。身后带起的风凉薄得如同秋夜的星辰大海。
拉开门再关上,宝生织音将手中的书抱得紧紧的,书封面的硬质壳子将宝生的胳膊勒出两道红色印记。宝生织音贴着冰冷的门,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头发因为突然而至的摩擦,有的挂在门上,有的凌乱地四散在宝生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