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呀,唐乐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手上的剑实在太重,她虽为了这次擂台赛苦下了几天功夫,但到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只是想要从容优雅地输掉。从未想过,自己竟可以在台上待那么久,久到她快要握不住剑了。
因此得趁她还维持得住体面时,优雅从容地结束掉一切荒唐。她自然可以用近乎作弊的方式得到这把剑,但这种方式她还未曾在脑海里演练,怕失误,怕不自然洒脱,所以她要按自己原先设想的画面走,尽管都没有人上来与她对打。可不是说,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吗?打败自己可比打败旁人要厉害得多呢。
唐乐丢掉剑鞘,用两只手去抓那把于她而言很重很重的剑,让剑尖朝下,两只手高举过头顶,然后使尽全部力气,将剑插入脚下的木板。
这举动令在场所有人不解,唐钰也在一瞬间顿住了倒酒的手,而后了然,挑了眉,轻笑出声。他倒是没料到这丫头会这样做,着实出乎意料,却很是欣慰,心情甚好,连连喝了三杯酒。
木板很厚,唐乐用尽全身力气,剑身也只是没入了三分之一不到,但是足够了。微微弯下腰,她将额头抵在剑柄上,很轻很轻地说了声再见,便直起身子。再深深呼一口气,双手松开,剑立在那里,而她gān脆利落地离开。
唐乐当然知道放弃这把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以后要好好生活,不再胡思乱想,不可以作茧自缚,要做一个真正像她的名字一样简单快乐的人。
活着很好很好,没有人会故意去寻死,死亡是迫不得已的,也从来不是要用一个人的死亡才能换来另一个人的性命。钱万福生病了,他有选择用药或者不用药的权利,之所以不用那味效果很好很好的药,也许是因为知道如果用了药,他不会比现在更好。而星儿选择尊重他的选择。
那么顾向晚也是一样吧?她没有因为要生下她而选择死亡,之所以会离开只是因为生病了,因为没有很好很好的药,对吗?
真的不是为自己脱罪,唐乐只是在想,她也应该尊重母亲的选择,是哥哥说母亲很爱她,并且希望她快乐的;也应该真正相信哥哥,他没有怪她,甚至很庆幸娘亲留下她。至于父亲,唐乐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反正不会更差的。
“真的舍得吗?”
见唐乐径直向他走来,唐钰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时,眼睛瞥向擂台上那孤零零直立着的剑。唐乐将一整杯茶喝完了,才幽幽叹口气道,“不舍得也没办法呀,我又不会用剑,哥哥也不教我。”
唐钰口气凉凉:“好呀,我教你,明早——”
“不用了,”唐乐快速打断,并转移了话题,“现在怎么办?擂台还要打吗?哥哥随便让一个人上去还是——”
“当然不行,这帮废物真扫兴,”坐在另一桌上的纪旻打断唐乐的话,“小乐呀,你到底同不同意做我女儿?”
唐乐摇头,“不同意,我要当教主夫人。”
用舌尖顶了下上颚,纪旻慢悠悠起身,边活动筋骨,边笑着对她说:“小乐呀,你不让我如意,我也不会如你意的。”
第56章
唐乐正琢磨他什么意思呢?只见纪旻纵身一跃,脚点在栏杆上,在空中转个身,最后稳稳停在擂台上。唐乐是真心羡慕呀,要是她也会轻功就好了。都怪唐钰,自己打鱼晒网他还能帮她找借口,最后gān脆就明令不让她学了,而她顺坡下驴,好不欢喜。欸,要是什么时候,她能遇见一个愿意渡她千年功力的仙人就好了。
澹台明灭在他们的隔壁一桌坐着,唐乐从上来后压根没瞧他一眼就算了,现在还对着擂台上的纪旻长吁短叹……手中酒杯转了几转,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杯中酒可以饮尽,人却触不可得,烈酒入喉,偏生的没有一点滋味。
唐乐后知后觉发现澹台明灭在看她,面无表情,而那漆黑眼眸似装有千言万语,因无处倾泻,所以满满是,是——唐乐形容不出来,只是这样的眼神她着实吃不消,直觉想要躲开,但又觉得这样不好。所以,所以,一双眼睛在他身上乱瞟,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尴尬,见他手里拿着酒杯,眼睛晶亮起来,她说:“你伤未好,不能饮酒。”
是么?澹台明灭转着酒杯,当着她的面将杯子斟满酒,接着饮尽,而后唇角带一点笑意,问她:“我若偏要呢?”
唐乐眨眼,再眨眼,她发现阿财好像真的变坏了。以前的阿财多乖呀,无论她说什么,都点头,偶尔就算不听,她多威胁利诱几遍也就从了。但自洛城以来,也许是终于不用伪装了吧?那之前呢,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他图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