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细细密密地落下，似乎越来越大了。
唐芳年疾走过来，捡起伞，撑在孙巧巧头顶。
孙巧巧还在呆呆瞪着渡口他原来站的位置，一双眼睛却已经红了。
“巧儿……”唐芳年战战兢兢的，满脸的焦虑与怜惜之意。
孙巧巧转开脸仰起头，蛋疼的青chūn伤痛文学里，总说仰起脸能把眼泪bī回去。
骗子。
根本就没止住。
眼泪水簌簌地落。
只要在唐芳年面前，总是这么没出息啊。
“巧儿……”
唐芳年语不成音，七手八脚地卸了蓑衣，掏出个帕子来。
原色的棉纱帕子，其上绣着一片四叶草。竟是那日湖边被他讨要了去的。
孙巧巧不接他的，自己掏了帕子来。混在棉纱帕子里的一条半旧青缎丝帕带了出来，滚落在泥地里。
孙巧巧想都没想，一脚踩上去。那是唐芳年之前给她擦眼泪用过的旧帕子。
只是迟了，唐芳年瞧见了。
“巧儿……”他的眼圈也红了。
浓浓的酒气顺着寒风chuī得到处都是。
孙巧巧擦gān了眼泪，就把他朝旁推推，捡起地上的帕子，一个人往回走。
“巧儿……”
唐芳年跟在后面，除了名字，他似乎不会说第二句话了。
孙巧巧猛地停住，唐芳年差点跟她撞在了一起。好歹稳住了。
孙巧巧回头，一双眼睛冷冷清清，让唐芳年分外地害怕。
“你是十月十三走的。”
唐芳年怔了怔，然后点点头。那天的确是十月十三。
“今天正月十三。”
唐芳年又点点头。
“整整三个月，是你亏欠我的。”
这话虽然冷冰冰的，可这里头的意思，令唐芳年的心火热。“巧儿……”他心cháo澎湃起来。
“你迟了四日，你应该在初九回来的，这四天，你在犹豫什么，我不值得么？”
“不。”唐芳年总算可以说点别的了。“我一接到你的信就立即出发，只因大雪封路，耽搁了几天。”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孙巧巧皱皱眉头，“好，我姑且信你这一次。那我再来问你，若我不写信给你，你就不回来了？”
唐芳年抖抖唇，好半天没出声。
孙巧巧冷笑了笑。“我懂了。”扭身就走。
唐芳年紧张地拦住，低声道，“其实，那日离开，我上了船，回头见到你的样子，我就开始害怕起来。”
第43章 余生必不负你
孙巧巧好笑，“怕我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人。”
唐芳年叹气，“你那时对我失望之极。”
孙巧巧笑不出来了。“易地而处，你难道不会失望？”
唐芳年苦笑，“所以我才不敢回来，我怕……怕你再也不理我。”
孙巧巧盯着他不出声。
唐芳年低垂着眼睑瞧着路面，淅淅沥沥的雨水把他的头发和衣裳都打湿了。
伞一直都撑在孙巧巧这边。
这张瘦削凄苦的脸啊，孙巧巧叹口气，终还是把伞推了推，挡在他的头顶。
“回家吧。这一路很辛苦吧，我看你瘦了很多。”
唐芳年震动。“巧儿……”这哀切的凄楚的声音，让孙巧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再迟几日不回，我就真不要你了。”
唐芳年情不自禁握住她手，“巧儿，这回是我对不住你。此后余生，必不负你。”
孙巧巧盯着他瞧了瞧，笑笑。“这话我记住了。”
说完抽手朝前走。唐芳年默默随行。
村里的媳妇子这回议论声更大了，孙巧巧多次听到不要脸这个词出现。
唐芳年极内疚，他以为是他造成的。
若他知道了内情，会是什么反应，分手么？
柳氏见到唐芳年，又在厨房砸了一个碗。太激动了。
然后一叠声喊孙冉冉，“去把你爹喊回来，就说唐先生回来了。”
孙冉冉伞都不打，拎起裙子像个小松鼠似的，欢快地朝竹林上屋跑。
柳氏又问唐芳年饿不饿。
饿还在其次，唐芳年现在只想先沐浴。一路匆忙，竟没怎么顾上洗澡。又加上天气湿冷，寒气浸骨，要是能洗个热水澡缓缓神，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这不是自己家，又在孙巧巧面前，竟有些不好意思提。
哪知道孙巧巧却推他去浴房，“先洗个澡吧，这一身臭的，隔着老远都闻到了臭味。”
唐芳年笑了笑，尽管被损了，却仍旧觉得开怀得很。
孙巧巧白他一眼，提个桶去厨房拿热水，被孙萧萧给接过去了。
“你去给唐先生找衣衫去。他那包袱里全是书，估摸也没有换洗的衣服了。”孙萧萧想得倒是很周到。
家里的确有唐芳年的衣裳，还有两套，一套是柳氏做的，一套是孙巧巧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