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热水里,他忽地就想起余生趴在自己后背上时的样子,滚烫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里,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总是想起余生,他坐在水里想了一会儿,然后把原因归结到了余生得和他度过“十世”,不同于其他人。
说实话,陆渊有些期待了,在这里,他拥有十条命,扮演不同的角色,彻底脱离黑道少主的身份好好地玩一场,可以不计后果地玩一场。
在这之后的五天里,端王和余生再没有下过山,过着你舞剑来我弹琴去的隐居日子,这自然是缘起余生的一句话了。
参加完婚礼的第二日早上,端王刚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余生从沐浴的房间里出来,随意地披着白袍,用布巾擦着未gān的头发。
恰巧余生也看见了端王,于是同端王打招呼:“端王陛下来我这儿有几日了?”
端王算了算,说:“今日是第五日了。”
余生接着问:“端王陛下有几日不曾练剑了?”
端王想了想,说:“已有大半月了。”
余生一边束起头发,一边往厨房走:“那从今日开始练剑吧。”
端王说:“好。”又接着说:“只有寡人一人练剑恐怕不好吧?”
余生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端王说:“你想我如何?”
端王笑了笑:“先生为寡人抚琴可好?”
余生继续往厨房走去:“我可不会抚琴。”
端王站在原地看着余生的背影,说:“寡人昨夜看见先生房里的琴了。”
余生才在厨房门口应了一声:“好。”又抬脚迈进厨房里去了。
从那天开始,端王每天都会在院子里练一个时辰的剑,而余生倒也守信,坐在一旁为他抚琴,弹得也不是什么名曲,即兴发挥,乘兴而弹。
端王的确是使剑的高手,身姿挺拔,走位迅速,出剑果决,不拖泥带水,一挥而就。看端王练剑,也是一种享受,舞女与他相比少了英气刚健,莽汉与他相比少了一份灵活柔和,也是,毕竟这天下应该没有第二人可以让端王为他而舞剑。
有空的时候,端王也会和余生一起浇浇那些漂亮的花,偶尔也会说起些在宫廷里的事,也时常围观余生画些他看不太懂的图纸,在问起是不是要给他铸的剑时,看余生没好气地说不是,然后把他赶走。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过平静,平静地让人觉得宫廷里的一切就像他的一场梦。
然后梦醒了。
这是端王在余生竹屋里的第九日,他们照例在院子里,一个练剑,一个抚琴。
就在端王放下剑坐在余生面前时,余生为他斟了一杯酒:“端王陛下在我这儿待了多久了?”
端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今日是第九日了。”
余生又为端王斟了一杯酒,说:“端王陛下该启程回去了。”
端王用手指摩挲着酒杯问:“先生这是何意?”
余生自顾自地喝着酒:“端王陛下通过了我的考验,剑,我自然是会铸的。只是,端王陛下离宫日久还是早些时候回去吧,凡准将军在山下也等急了。”
端王看着余生问:“何日来取剑?”
余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三个月后,依旧在此处,你一个人来。”
端王接着问:“先生要什么报酬?”
余生笑了笑:“三个月后过来,你自然就知道了。”
端王又喝了一杯酒,说:“不知杀害了先生父母的是何人?我可为先生报仇。”
余生拒绝了:“不必。”
端王说:“为何不必了?先生难道不恨吗?”
余生再一次给余端王斟了一杯酒:“因为我恨,难道就要让你亲手弑父了吗?”
端王没有一丝惊讶,毕竟前代端王久病缠身,生性yīn郁bào力,任何违反他意愿的人都有可能被杀了。端王说:“他已经死了。”
余生淡淡地说:“我知道。不过打个比方而已,我若想杀他,那么多痴心求剑的人,我大可让他们去杀,总有一人能成功。不知有多少来求剑的人都是为了报仇,这天下,以怨报怨,我见得太多。”
端王说:“既然如此轻易,那为什么不报仇。”
余生回答:“我父母死前,跟我说,别为他们报仇,这天下生死皆有定数。我啊,要为自己活才行啊。定数之说,我是不信,但我得听听我父母的话,为自己活才行啊。”
端王笑了笑,说:“先生的父母说的对。”
余生没有说话。
端王想起什么,说:“还有一事,先生这酒不错,可否给寡人一坛?”
余生笑地狡猾:“下次你来时,我便给你一坛子。”
端王笑了笑:“好。”然后一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收拾东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