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宣遭戳中心事,身为男儿没有女儿高,他本不成熟,原先以为师兄是男子,还能在她庇护下随心所欲,可眼下师兄是个实打实的女子,虽说巾帼不让须眉,但他却没了那份能继续肆无忌惮的心思。剜眼对上唐零儿云鬓上晃不停的嵌金翠玉花摇,一边说道:“你这个簪子挺老气,还蛮佩你这么老熟。”一边也不管唐零儿答他什么,甩了甩缰绳就朝前冲。
唐零儿经过刚才的惊恐授学,再上马这么抖啊抖地,也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形状,只是手仍旧抓住马鬃,闭紧眼任易宣快奔,虚眯眼瞧快赶上安衾思了,才睁开看瑞沁在她怀里躺着,脸上的红润恢复一二。
马儿溜得快,她和易宣就赶在她们前头去了,一转而逝,唐零儿侧头看她们张嘴说话,风从身后灌入,将衾思的后梢发丝chuī到瑞沁的脖间,衣服和衣服像叠在一起似的,瑞沁失了相公,chūn心不会托在她相公身上吧……不需易宣再提醒,她自己低了低脖子,轻轻摇了摇头,忘了揪住马毛。
“我这样说,你会意了吗?”安衾思见易宣他们从身边驶过,反而放慢马步。
瑞沁听言,心想她果真还是要赶我走,也有意探探她的口风,微微直起身软言道:“已然成了伶仃之人,哪里都是漂泊,衾思,为何不留我一个,虽说不是诸葛亮,也能抵一个皮匠。”
安衾思面色无异听完她这番话,淡然说道:“好伶俐,可惜你找错了人,柳蕴厄如今不再了,你也当随他离开才好。”
两软线眉一拢一放,瑞沁放开捂住肚子的手,回忆种种不知她怎么知道的,再者又知晓到哪层关系,可想的更多的是她便是知道也不肯从自己这儿问什么,反倒也不怕自己对她做什么事,而是叫自己走。便想着,脱口而出道:“衾思,无论是我还是柳蕴厄,我们对你绝无加害之心,反倒是左域明所托非人,你的行踪,我也没向谁说过写过。”
瑞沁一番肺腑顷刻吐出,目光澄澈,安衾思看向她的侧眸,黛蓝珠色的瞳孔凝聚微光,比唐零儿更浅的瞳色。
“衾思,我们这两日,风餐露宿在外拖着步子前行,如果史朝义想逮着你们,但凡我给左域明传过信,我们还能这么相安无事走到如今吗?”
瑞沁急急忙忙反倒不慌乱,再斜点身子,瞧她盯着自己的眼凝视,还未细想,就听她说道:“瑞沁,你本名叫什么?”
“李,李绫儿。”瑞沁连忙答道,以为她想起什么。
“以后,将这名字藏起来,便叫瑞沁。”
瑞沁仰头看了她一眼,张嘴原想再问,就见她目不转睛盯向前方,想她是让自己在身边了,也按捺住话,只郑重嗯了声。
易宣和唐零儿在山村前落脚,见户户青烟缭绕,村边绿水晶莹环,坐落高峰山麓,抬眼清云耸天,阳光都不如在马上灼热,心情甚是凉慡。掬水喝了口,通体畅快。唐零儿又拿绢丝帕子点了点水,拭着自己粉润靥面,留神瞧水波里的人,也不觉老熟,仔细整理衣冠剜了易宣一眼。
茅屋村舍,敞开排去全是草屋顶。打尖住店的商铺都极少,农耕自补,不需假他人之手,村里小道一眼就瞟完,竟连一个小贩踪影也瞧不见,门舍都大大打开,山野果子,黍食腊味挂在梁上,洒在地上,连鸟儿都不愿去啄,想是吃饱了。
瑞沁刚下马,唐零儿就伸手去扶,见安衾思牵着马儿越过她们,先同易宣走进去,也自忖神色,问瑞沁如何,边朝前走边赞叹这地方像她故乡,踏进村了,穿蓑衣背莲蓬的山民,喂jī的村妇都诧异瞧她们。身为不速之客的唐零儿没招汇他们的目光,反倒念念道:“路上见了那么多穷地吃不起食的人,为何不学他们自给自足,逃离硝烟呢,咦,怎么见不着医馆呢?”
原本打开的房门逐渐掩上,鸟儿扑腾腾到到茅草顶上站着,瑞沁打后望了眼,见刚刚见过的农民三五成群却不jiāo头接耳,瞧她们犹如看一道菜板上的肉一般冷漠,心道不好,连忙将手从唐零儿臂中抽出来,急步上前对安衾思道:“衾思,我之前听闻夷陵开外的一个村窝,建在北通南的要道上,他们专门掠夺难民的财物,如人抗拒,也不念王法,杀之敬之。”
“啊,那怎么办?”易宣连忙摸上自己腰间刀吃惊嚷道,也没一副左右赏山的模样。还未摸上刀刃,倒听见一阵尖锐的摩擦声。瑞沁顺安衾思的目光望过去,瞧两丈外一个jīng瘦骨壮的男子,头缠白布条,袒胸露rǔ,下身着了条短布黑襟子,窄目不旁视,看向她们慢慢磨刀,嚯,嗞,嚯,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