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阮娘一问,安衾思微愣忡,瞧她如此焦急,默默颔首答道:“零儿正在船上等我。”再看阮娘听言眉心力卸下来,眼朝她上下打量。安衾思不觉向墙身贴近些,见她疑问说道:“你怎么一身女儿打扮在苏府?”
“我……”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安衾思转念问道:“阮娘你又为何在此处,你去找师叔了?师叔不是说他不下山……”话未问完,安衾思给她留空白添上。
阮娘隔着窗户眼见仆人走远了,虚叹了几口气,扭着的眉像两条结一缠一松,回她道:“你们前一脚下山,我后一脚就将碎银分给姑娘们,她们也听话纷纷拿钱上路,我也就去找李光弼,想到头来死还是要死在一起。”阮娘也将话留着,瞧安衾思脸色无异。
一时盯久了,悄无声息,气氛生了几分怪异,安衾思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听青儿姑娘说清帛姑娘去找你去了,好似并未下山。”
倒换得阮娘诧异张嘴问了声青儿,她懊恼甩开袖口,念道:“都是李光弼这货,将我困在白居寺山上的庙里,说下山时才将我放出来,等了几个白日,我和他路过书缃阁时,见门口摆了两具小兵尸体,听对面酒家说就是那姓左见兵不得力,搜索不出一人,泄愤将他们杀了。清帛她们应当还好好的,你说青儿,你们遇见她了?”
安衾思听她说两句尸体,不由想到瑞基的两个手下,点了点头,令自己带上点温度木然开口道:
“她和柳公子一同下的山。”
“又是那姓柳的,傻青儿啊,哎,看不出别人对她的虚情假意。”阮娘垂怜她,眉目失色又像是在可怜自己,问了几句她们现在的境况,安衾思大致将一路发生的事模棱两可说了遍,是敌是友分不清,何况阮娘现在还和李光弼呆在一起。
“这么说,那瑞沁和零儿刚好躲过一劫,倒是青儿和姓柳的遭苏庆贤逮起来了?”安衾思听她这么一问,嗯了声。
思索片刻,阮娘抬头见光不刺眼了,心知申时快到了,朝安衾思凝神说道:“我现在是自己都顾不了身,想你下山这趟也道听途说,李光弼仍在战场上,真真假假分辨不开,我刚开始不信,可人年轻时候的习惯是改不了的,可眼瞧他手握长刀的姿势,刀身像地面垂,想原先我见他歇息之前都要将刀身向上摆好才能入睡,偶尔问他当初我和他怎么遇见,他也随便找理由插浑过去,与他相处时的感觉也不负从前,我想是这几年他当和尚当惯了,或许是身为女子敏感的缘故,总觉得他不是‘他’。”
见安衾思作忖度状敛目认真听着,阮娘继续说道:“听你说的这段时间你们去的地方,我们倒像描画似的跟你们亦步亦趋同去,我不知道他是想保护你们,还是怎的……青儿让我救她出来,你也先装不知道,我敢赌之后他一定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安衾思适时睁大缩紧眼帘,摆出当下才知晓的震撼,对阮娘的话表意赞同,存留一份心思,因阮娘曾是史家的人,现在又跟李光弼揪扯不清,说不准万一挡在自己要走的路上。
“等史朝义彻底亡了,也就天下太平,欠零儿父母的命也当你这段日子照顾她还清了。”阮娘仿若说给自己听,低叙道:“如若能活下去,我们俩母女找个清静地界落脚,零儿能嫁与郎君,我也算后无牵挂,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路子,你说,是不是?”
安衾思听清她话里的意思,似乎都能瞧见零儿与一男子琴瑟和鸣的样子,这画面也曾在觉得快要失去她时出现,平复掉多余的情绪,她第一次想要同意阮娘的说法。如果零儿在她身边,因为她的关系发生什么事,让其他人护她周全是不二选择。良久,等窗口掠过一人影,她才重重地答了声嗯。
在巷口踱步来去,唐零儿伸长脖颈探来路人马,手心烫地发烧,仍使劲又搓又抠,见一个穿黑衣
的不是安衾思,下嘴瓣就越往唇心嘟,尖下巴像聚了一汪苦水,回眼瞧易宣倒不着急,只一个劲蹲着跟巷子里难民说话。
再看一个,也不是她,唐零儿连忙喂了易宣一声,看周围人放下手里的鱼肚瞧过来,她也不管,慌里慌张问道:“时辰都到了,她怎么还不来?你确定她说的是这个时辰?”人慌张的时候很少有人能自己解决情绪,唐零儿也不例,外看易宣不甚在意地说了句“再等一炷香”,她反倒更慌了,眼珠子不停打转,身子也在巷内和巷口两匹马之间走来。
易宣心里也有些着急了,给小女孩扯鱼刺喂的动作也心不在焉,低头摸了摸从瑞基那儿取得象牙尖角,侧看他们将死婴埋在的土堆里,qiángbī自己镇定,扯了一丝鱼肉给小女孩边喂边朝唐零儿说:“慌有什么用,倒不如留点力气送信,如果师兄没按时到,你我二人先去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