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暗自捶向身侧,安衾思等他们稍离远,立马扯上装作镇定的易宣箭步跑到码头。
船还未来得及驶离港,每人都怨声载道却又小心翼翼瞧紧周围,生怕那群比胡匪还qiáng盗的‘自家人’借由莫须有的排查再将他们心脏刮得gāngān净净,他们不是怕战乱,更多的是怕战争促生的人心不古,敌人的jian.yín掳掠,他们还能宽慰自己,可他们自己人顶着保护的名号,gān着黑心肠的事,这才是最让他们颤抖的,可令人可笑,自家人是不能怪的。
瑞基的尸体早叫人给扔到水里去,整艘船沿水一圈流出染淡的红色,船像在慢慢流血。船家筋疲力竭指使小伙计道:“快,快将铁锚收回来,别叫这血水,污了我财路。”
易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气抬眼瞧安衾思直接飞进那挤满人的船头,一咬牙立马也跟了上去。
船上人噤若寒蝉,眼睛却不停打转,一妇人小声朝身边人说道:“他也是胡人一堆的,莫以为涂了两层泥巴在脸上就能逃,趁官兵还没走远,快叫人抓了他!”
易宣脚步一滞,这才发现不对劲,怎么周围人眼光都聚在他身上?
妇人丈夫没着力打了一下她的手,一句话却被易宣听了进去,“惹祸上身!那些兵来了一趟还不够,你还想他们再杀几个人,再抢多少东西!”
地板上有刀尖刮过的勾痕,桌上倒乱酒杯,楼间寂静,只听咚咚像踩雷声似的脚步蹿上楼去,三楼空无一人,安衾思因跑的过快,气息不稳,脚不停歇往二楼跟一楼搜寻,堂中只坐了几个哭兮兮的姑娘,她忙掀开挡人的面罩,一张惨白无色的脸顿然出现在这群姑娘之间,她们一看是三楼的公子,瞪了瞪神,瞧她一双细眼像是要倒裂开,吓得捂住嘴哭。
安衾思眼神空dòng望向周围,腹中倒涌一气,那气顺血脉直上,砰地打进她的胸腔,左胸口像遭人插进一刀,堂内的姑娘啼哭声钻进她的耳朵,她才感觉自己还活着,极力压制心口不适,声音自行冲破喉咙,撕裂喊出一声:“零儿。”
似悲痛似绝望,声音低哑凄然触动一位哭得最为凄烈的姑娘,她擦了擦眼泪,向安衾思说道:
“你是在找你的夫人吗?”
安衾思木然点了点头,见她手指一弯指向船舱,难掩口中悲伤说道:“我看见你夫人和你……下去了,可他们没上来。”
舱内血腥味还未消散,台子已经遭拆了,地面上露出个四方豁口,莹莹水光波动,安衾思呆呆唤了零儿两声,见地上血迹尤在,她慢慢踱步到血迹消失的地方,心空dàng不知所活,迟迟伸出头,水上,瑞基面容和顺毫无血色,合上眼整个人安详极了。
见他一个人躺着,安衾思喘息的声响停了停,紧绷的眼皮松了松,伸长脖颈,将气从头顶踩到脚底,对他默念两句话,附又去寻唐零儿。
只听,从台背后依稀传出一声:“少……衾思,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三十八
安衾思闻言,一心以为是唐零儿在叫她,豁然开朗几分,耳中混沌散开些,立马辨别眼前一排酒缸,零儿就处于倒数第二个,长指紧捆酒盖,手臂青筋bào起,瞬间掀开。
一个浑身沾满紫红的人立马窜进她的怀抱,安衾思一手抚上她瘦削的背脊,掌心温热通过湿漉的衣裳传递温意,另一只手提着药包,安衾思将它丢在地上,两手将眼前人箍地嵌进她的骨血里。
烛光熹微摇曳,安衾思胸腔平复,呐出一口气,抚上身前人微gān的发丝,眉心骤然皴住,零儿是挽发了的,而这人明显没有。
见这人挽住自己的腰,安衾思动作迅速,扣住她臂膀,迅速抽出身。面前人眨了眨眼,浅蓝瞳孔泛开水光,鼻尖轻蹙,嘤咛低哭。
安衾思忙越过她,前后打量,张大声量问道:“零儿呢?”
瑞沁呜呜咽了几腔郁结,揪住眉头,颇为没用说了句:“零儿,她,她让官兵掳了去。”见她没吱声,目呆望过来,瑞沁忙淡淡啼哭两声,擦尽眼泪道:“都是奴婢没用,当官的如果掳的是我多好,公子快去救零儿吧,那当官的向船家说明日他儿子满百日宴,借了酒去庆贺。”
安衾思听言,气息也同她话中事上下波动,单手死扣住缸边,听她说零儿还活着,悬挂的心好歹落到地上,又听她哽咽说道:“如果他们掳的是我,这酒缸封闭,我还能憋气,零儿不适水性,瑞基又将盖子弄的紧,别等明日被那当官的发现时,已经,已经……”
瑞沁见好就收,慌忙闭嘴,见安衾思摇了摇头,提紧的眉目稍稍松懈,对自己说:“不会的,我不会让她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