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未归,将相思抚进月琴,chuī到笙腔,奏进胡琴。模模糊糊,来书缃阁躲难的姑娘会了好几种乐器的弹法,可始终奏不出天涯人的心声。朦朦胧胧,她们假装沉醉在阮娘营造的世界里,似乎没了他,自己也能生活。
丝竹快拨,细腕灵活,五指纤纤笔走龙蛇般辗转勾挑,pào竹串动,她们竟一同掉了颗眼泪,眼泪中盛了个小红人,雪色脸蛋俏眼红,一身修短合度晶亮红迤逦开在她身体上。
连拂去眼角湿润欢乐道:“你怎么又出来了,要着急见人家也不是这个法子啊。”
往日丝薄衣裳,唐零儿都觉不方便,眼下犹如罩了件铁布衫透不过气,呼哧哧往胸口吸了口气道:“我现在都还没明白,难道别人家出嫁都这么仓促吗?”之前坐在房间里任她们给自己描眉涂腮,说不清异然怪异透露出一缕躁动,回忆唯一见过的娶亲,就是对面酒铺老板的入赘女婿,也不过就是进个门请了几桌饭吃,可情形换她这儿,未免快了些。
期待的一切太快来临,唐零儿竟觉得不安了,瞧她们还在笑自己,抠了抠手心怄气说:“说不定你们都白忙准备了,肯定是阿娘让衾思半推半就同意。”
但如果是真的……抿唇不言,唐零儿秋瞳里泛起翡翠衾寒,月上梢头,全数与人共。
门外热闹,甫门吱吱呀呀一打开,唐零儿往后转,手中红盖头随即打旋,入耳进眼却是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阮娘站在门外,肩膀上湿了一沓,失了形的蛋huáng软趴趴黏在她的红衣边,“你娘pào仗就是用来轰你的,滚。”
一排排三五成团或熟悉,或面孔生的都聚在酒铺周围看热闹,唐零儿心口一惊,连忙跑过去看,等看清石狮子旁边站的是个陌生男子,才送了口气。
越过他,瞧日头快变成夜色,那男子两眼冒金光立马朝她跟前跨来,语调激动瘆人:“零儿,你说好要等我的,怎么能嫁给别人!”瞧上唐零儿一双柔白玉手越发冒出胆心,勇敢握住凑近了说:“是不是阮娘bī你嫁人!”
唐零儿闻见他口中酒气一阵恶心,柳眉倒皱,偏偏挣脱不开。瞧阿娘将那颗蛋拨弄开,叫阿恒过来。
可这男子实在恼人地紧,阿恒虽使力但也不能一截儿一截儿将他指头扳开,反倒弄得零儿手背泛青红。
阿恒企图用力扯开,可那男子咬住他手不松开。
唐零儿遇见无赖颇多,可眼下自己一身待嫁衣,对面还多了那么些没心肠看热闹,咬着牙关念了句:“把你黑蹄子拿开。”
一句话出口,那男子反倒打了个酒嗝,从怀里掏出条揉成团的粉色丝巾,脸熏成猪肝色,深情道:“零儿,这可是你给我的,给我的定情物。”说着眼角貌似还有些湿润,唐零儿懊恼瞥了眼,忽然想起某天她坐在楼阑边让风递下去,脑海里忽然钻出个和尚身影。一时间,再看这个男子,残存印象,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正如现在他从怀里再度掏出个东西,光溜溜的jī蛋像极了某人的一个特征,硬生生又扯了几个嗝,手斜晃晃甩向一旁阮娘:“都怪你!让我不能娶零儿,开的什么,什么破店,让我好好男儿变成这幅尊相!”
说完还不解气,嘴里话滔滔不绝涌出来,飞快一甩将唐零儿手放开,摇晃到路中央,手在书缃阁乱指,“大家说是不是!我本七尺好男儿,有保家卫国,扶助乡亲之心,三月前父亲都将亲事给我订好,现在,就因为这个女人!成了个子不孝,国不忠,更不能保护乡亲们!书缃阁,就是,就是长在身上的毒瘤,我们需将它剜gān净,国家才能安定,战争才能消停,我们也才有幸福日子可过啊!”
男子使劲浑身身解数,在上衣内掏了掏。阿恒见他又掏出一枚蛋,正踏出门要给他夺回,阮娘却抬手将自己拦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来!乡亲们!我们今儿就一起把这毒瘤给除gān净!”说着又打了个酒嗝,手发力猛甩,木门上蛋壳支离破碎。
唐零儿狠狠搓揉手腕,再瞧身边阮娘,阁内姐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怄地眼眶放大,鼻出热气,三下五除二刮了门上蛋huáng朝那男子走去,走进了见他对自己恶心笑,顿时手抬啪地甩了人一个耳刮子,将那一堆油腻发huáng的蛋清敷在他脸上。
瞧那蛋清不停往地上落,哧地发出声笑:“自己嘴臭,还说别人。”那男子没反应过来似的,二楞着看唐零儿弯腰捡地上手绢。
脸上腥臭冲鼻,好一响听那些无知村民嘲讽才反应过来,怒喊道:“乡亲们!看见没有,现在jì.女都要欺负在我们头上了!我们在不做出反击,世道要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