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沁低头慢慢想过一番,就听门外传来声鹦鸽儿似的叫道‘嫂嫂’。唐零儿正坐回茶桌边,听这腔调,不禁打了个寒颤,见瑞沁要去看门,她开口来不急,只得倒了杯茶假意喝。
朱苓星进门瞧都未曾瞧瑞沁一眼,将手里的一锭小金子jiāo给她,看唐零儿背对她,嘴边卷笑,对瑞沁道:“你先下去,我同嫂嫂讲讲话。”
瑞沁作出片刻踌躇状,见唐零儿转过身半点头,便对她说了先行离开。门轧轧关上,竹影子隐约盖在唐零儿鱼白帛葛外衣上,竹叶不比人消瘦,她将发盘上去,脖颈白润挺立,朝朱苓星无意笑。
“不过如此嘛。”朱苓星在她身旁跟看货物似地转了两圈,唐零儿磨性子继续听她讲:“你赎身价多少,无论多少,我加两番,后日之前就跟你这一屋子人离开洛阳。”
唐零儿抿了口淡茶,忍住笑,不露声色道:“好。”随口又胡诌了抵的上朱承星这大院的银数。
朱苓星见她答应了,本和和气气坐下来,可一听她漫天要价,差点起身三言两语唬过去,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朱苓星蹦脸笑道:“这么多通宝给你,我怕搬死你。”
“这恐怕不会,我这一路来,也看过些钱柜,表妹你只需存进去,我见着地方取就好了。”唐零儿正儿八经回她道。
“你不会骗我吧?”
见朱苓星真跟上自己的话,唐零儿又一时不知怎么答她,‘表妹’,嘴里不自觉嚼了嚼这两字。朱苓星见她摇头,省得她加钱,便快说道:“明日我换成飞钱给你,以后不准再联系我表哥!”
再点头,为她添了杯茶水,唐零儿瞅了瞅她跟朱承星略微相似的眉目,浓眉大眼,只是她的眉要细点,慢声问道:“你为何这么喜欢你表哥。”
朱苓星半撑着眼,正神伤又要卖了哪些首饰,听她一问,用懒劲答了声:“有你啥事。”咕噜喝了口水就要走。
“你坐下给我说说,银两我就少收你一半。”
脚都垫起来了,朱苓星好整以暇刮了刮眉毛,又坐了下来,“嗯,呃……我爹娘说只有表哥才能容我这种老虎性子。”
扑哧笑了声,差点呛喉咙,唐零儿见她皱眉,便立马收紧笑意,说道:“那应该是你的性格适合他,不是你本人喜欢他。”
朱苓星被她这话绕地接不上话,便嚷嚷回道:“你呢,你喜欢我表哥什么?钱?”
摇了摇头,唐零儿起身将瑞沁关上的窗户打开,清润花草香溜进肺腑,她又走回来坐下,“我其实不喜欢你表哥,只是无奈不得不让自己喜欢才能好过。”
月上星空,一行人围躺在小火边的浅草上,还跟衾思闹别扭,朱承星明显在对她讲话,那时会想,如果喜欢的人是他,或许会比较容易。
朱苓星瘪了瘪嘴,看茶清淡,挑开茶壶,只有三朵蜷缩的gān茶花,晃了晃水,她回道:“亏得表哥前年,去年还去你那块地方找你。”
“咦,既然你不是很喜欢他,再少一半。”寻摸到了开心处,朱苓星不失时机叫道。
唐零儿抿唇愣笑道:“你表哥听到可会伤心的。”
“我又不是买他。”放开茶壶,朱苓星见她朝自己笑,奇怪怎么后知后觉和她这个‘嫂嫂’说起心平气和的话来,见门外响起敲门声,有个跟她长的差不多,但气质□□总有点灰蒙蒙的,目视间才见着她跟唐零儿相似的瞳色,她的浅一些,但一瞬对望,跟她跟唐零儿对视时,见着的东西要多一些。
“你说朱承星这两年都去找我了?”没留神瑞沁开了门,唐零儿问她道。
“嗯,他书房里还放了你的画像。”朱苓星抽回对上瑞沁的目光,那种掉进别人眼睛里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瞥见瑞沁走过来给她们倒了两杯茶水,跟个假人似地跟唐零儿打了声招呼,说她去大院转了圈,看见后院种了满地蝴蝶花,一直不生的涟漪都在动dàng了。
唐零儿听她这么说,才想起她也喜欢蝴蝶花,之前她扑过一只蝴蝶到她相公怀里。如此想来,倒觉得不够体贴她。朱苓星又在念念朱承星怎样违背媒妁之言,不娶她要娶她这个青楼女。
“表妹,你应该对洛阳很熟吧?”打断她的话,唐零儿握住瑞沁的手,盈盈笑道。
暑气天不闷在屋子里,易宣问过安衾思,便和柳蕴厄出院一路沿水岸石板路走,再左拐进长巷,见到几个身穿黑铁甲胄的人从面前走过,他不自居提紧刀,见那几人言笑嘻嘻,嘴里尽说些喝酒赌.钱等不着用的话,他唾弃了团口水,稳妥妥飙到前面那人脚下。
铁黑一群霎时噤声不噶,猛眼望向易宣和柳蕴厄,瞧他二人虽有官家做派,可袖口胸前衣裳都给磨出丝,于是震声吼道:“瞎死你祖宗八代的眼!也不看看在谁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