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芷若泪珠滚滚而下,委委屈屈的站起身来。
见周芷若如此,不禁心疼起来,灭绝抚上她的发梢,褪去令人颤栗的yīn沉,转而敛上些许和颜,温声道:“芷若,师父并非有意bī你,这全是为了你好,你年少不经事,容易行止随心,若是师父不能再照看你,而你又遭贼人所蛊惑,重蹈你纪师姐的覆辙,师父身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更何况师父还要你负起兴复本派的重任,自然不可有半点大意。”
言语之间,已摘下左手食指上的铁指环,正色道:“峨嵋派女弟子周芷若跪下听谕。”
周芷若一怔,当即跪下,只见灭绝师太将铁指环高举过顶,说道:“峨嵋派第三代掌门女尼灭绝,谨以本门掌门人之位,现将传位于第四代女弟子周芷若。”
周芷若被师父bī着发了那个毒誓之后,头脑中已是一片混乱,突然又听到要自己接任本派的掌门,更是茫然失措,惊得呆了。
一声,两声,三声...拂过心底的不知所措,就像脑海深处敲打着huáng吕钟,无序递来的声音演变成灭绝师太唇边溢出的沉甸甸音节:“周芷若,奉接本门掌门铁指环,伸出左手。”
〔如果人生能够由自己抉择,该有多好〕
〔如果我能有她的一半勇气,敢涌出来忤逆师父一次,该有多好〕
〔如果纪师姐还在,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我会不会永远只是峨眉派的一个普通的弟子〕
如果能有如果,就好了...
左手恍恍惚惚举起来,如胶般凝在半空,似假似真,只有当铁指环深深地,准确无误地套上自己的食指时,她真切感到这般现实,这般令人泪水反倒充盈眼帘,绝然告知她。
可是明明资历尚浅,年纪尚小,她带着哽咽不流畅的声音,颤巍巍道:“师父,弟子入门未久,如何能当此重任?你老人家必能脱困,别这么说,弟子实在不能接受这铁指环。”
说到这里,周芷若欲要取下铁指环,却先一步被弯腰而来的灭绝覆手制止住,抬眸看近在咫尺的人,忽感到视野剧烈一晃,僵紧了思绪。
“师尊之命,你也敢违背么?”只见灭绝缓缓站立身子,仰起头,将峨眉掌门人的戒律申述一遍,要她烙下来,刻上去,然后永记于心。
灭绝言语之中,俨然是嘱咐后事的神态,周芷若惊惧,忙着急道:“弟子做不来,弟子不能,更何况赵敏曾答应弟子,她一定会放师父你老人家出去的,请师父收回铁指环。”
“赵敏?”灭绝闻周芷若所言,立刻冷哼一声,想起赵敏借比武打斗偷学各门各派的jīng妙招数,此番用心之毒,用计之恶,实在令人发指,再加上曾听她口出狂言,rǔ没峨眉弟子,灭绝定是半分都不会相信赵敏的。
灭绝微微一俯身,拉周芷若起来,认真与她对视,说道:“芷若,赵敏那丫头跟魔教是同路人,她起初接近你是为了师父手中的倚天剑,现在她得到倚天剑,又想装好人,巧言令色诓骗你,好让你心甘情愿堕入她的彀中,对她心存感激,然后再趁机偷学我们峨眉的剑法。”
赵敏确实骗了她许多,可眼下她竟不知为何,只觉这次定是真心实意的,周芷若柔声道:“师父,我瞧她...她不像假意。”
灭绝一听,心中不禁怒骂:“为师看你是太过单纯,被她骗了都不自知,赵敏此人十分刁猾,更何况她是蒙古人,向来视我们中原武林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各大派被她囚禁于此,为师亲眼所见,这还不算假意。”
一时间,周芷若心湖又是一阵làng花翻腾,赵敏所作所为她也是有目共睹,怎么都找不到能够辩解的理由,最后几经辗转踌躇,矛盾思忖,才沉声一句:“师父,她之前确实做的不对,可这次,弟子真的觉得她没有骗我。”
〔赵敏,所有人都不信你,甚至连我都在说服自己不去信你,所以你可不能再欺骗我了〕
心里生硬的语气软弱下来,耳边灭绝的声音却乍如裂帛,那人道:“芷若,你实话告诉师父,你是不是觉得赵敏的所作所为是可以原谅?”
我能原谅她吗?压抑不住的反问也曾在心底咀嚼许多次,好像从来没有答案,也不知能否一笑泯过。
“师父。”这一唤已听出惶然,明明之前都是冷颜不倨傲,却在此刻一败涂地,她低头如实道,“芷若只觉得她有她的立场,所做的一切我不敢轻易做判断。”
难得见周芷若如此欲言又止,拐弯抹角,偏是避之不答,而灭绝在一度察颜观色中已然窥探出些许端倪,再加上此前鹿杖客一句〔我们郡主向来狠心,却唯独对周姑娘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