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千帆扭头甩开涂复的手,涂复也不计较,负着手慢踱着步子道“我也痛恨你这张脸,恨不得划上他十道,百道,千万道,划的他稀巴烂!”
晋千帆不理他,涂复又道“你不要一副旁观者的清高态度,知不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这个表情!”抓着晋千帆的头发,磕着他后脑,把柱子撞的砰砰响,近乎咬牙切齿的喊出声“你越是超然物外越是高高在上我就越是要把你踩在脚下,踩进沼泥里。我要让你脏,我要让你脏的自己都厌恶!”
晋千帆被撞的眼冒金花,刚感觉到涂复松了手,就觉腹腔里一阵疼痛只上大脑。定眼一看,只见雪白的枪缨上红星点点。
君承曾希望它永远都是雪白的,却不料染红它的首先就是晋千帆的血。
在意识远去的那一刻里,他清楚的听见涂复说“我要让他晋家世代忠良毁于此!我要让他姓晋的再一次身败名裂!”
舒俞从地牢里出来,已是那之后五天。
蓝星醒来,为舒俞洗清了冤屈。
星辰谷再次关闭,这座小城又恢复平静。
可对于舒俞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无法平静,无法镇静,无法安静。
他像一个疯子般嚎啕大哭,一个傻子般不知所措。
不过十天,他的天就塌了,地就陷了。
他生命里的欢笑,永远离他而去了。
枫云骑出于愧疚或是其他心思,没人愿对他说话,只有逐云岚,可逐云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晋千帆死了”。
把他带到冰库,让他看的竟是白雪鲜血淋漓的尸体。
逐云岚道“晋千帆中了毒,晕了过去,我带他回房休息,可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屋里就只有你带回来的那个小老鼠,已经......僵了。”
舒俞双手覆住已与冰块冻为一体的白雪。
白雪是被舒俞带来的,他进地牢之前,留在了屋里。但这个屋并不是逐云岚送晋千帆休息的屋子。想必,是白雪循着主人的气味自己溜过去的。
晋千帆在大猫嘴里顺手救下小鼠,小鼠却为晋千帆献出了生命。
逐云岚继续道“他失踪没几天,就听说他劫了柔佛国的贡品,死在了流沙坑里。”
罗骁走进来道“和晋帅当初一样,死无全尸,只剩下了一把枪。”
“雪树呢?”舒俞的手冻的冰凉僵硬,手下的冰慢慢消融,头也不回的问道。
“它是凶器,不能拿出衙门。”逐云岚道。
舒俞把白雪抱在手里,慢慢直起腰,脸庞掩在低垂的发丝里,再没天下第一公子的傲气。
他才十六岁,离家不过一年,他还没来得及享受自由与欢笑,却有了“回家,再也不出来”的想法。
舒俞回了客栈,将自己关在屋里。
他火化了白雪,将骨灰一星不落的收好。
一连好几天,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逐云岚踹开屋门,本想把他大骂一顿,将他唤醒。
却不料,看到两截断掉的竹箫。
他的行云,他的梦想,他的自由,一切都随着那个扬言要做他知己的人去了。
逐云岚叹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舒俞吗!就因为一个晋千帆你连命都不要了!云意和柯嫣也是,这几天魂都没了,恨不得随他去死。可俞弟,你和他们不一样,云意是他弟弟,柯嫣是他未婚妻,他们有理由难过,你呢!你没理由,你就算为他死在这儿,你也沾不上他晋千帆一点名头!”
舒俞虚弱的张不开嘴巴,一遍遍的在心里大喊,“柯嫣喜欢他!我也喜欢他啊!我也喜欢他啊!”
逐云岚又道,“俞弟,你该振作起来。他走了,可他走的不清白,柔佛这次不只是送贡品还是为了和亲,他当着公主的面杀人,他不仅是自己身败名裂更是有损大堰国威他还牵连晋家了!晋家三代英豪全毁他一人手里了!你不信,我也不信,可别人信,所以你得帮他洗脱污名。”
舒俞动了动嘴唇费力的轻声道,“他的污名,他自己洗,我才不帮!”
逐云岚惊喜的看他扶着chuáng板慢慢站起,忙上前扶住他,轻声道“身体还好吗?”
舒俞的目光依旧空dòng,喃喃道“二哥,我想喝酒。”
他的大脑里时而空空dàngdàng,时而杂七杂八如排山倒海充斥其间。
何为崩溃,舒俞终于理解了,那时连思想都不再属于自己。
除了醉过去,他已无力承受这一切。
醉过去,他就可以抛除掉那些扎根到骨子里的倔qiáng与高傲,单纯的为那个人哭一场,为自己哭一次。
他嚎啕大哭,他泣如雨下。
天下第一又如何,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然而,这一醉之后,孩子却残忍又彻底的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