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茹一愣,不知是因为什么心里有些发酸,好像胸口有些头透不过去,闷闷的。
她想起之前父亲去世,家里仅有一点财产和粮食,母女俩相依为命,一双草鞋从chūn来穿到东去,幸亏在母亲在上阳还算有点人脉,凭借着这点关系得到了些情报,做成了第一单生意,这下她们俩的情况才有所好转。日子久了,母亲脸上越来越厚的妆容像是一扇面具,遮挡住她所有的柔弱和哭泣,她不是个好人,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母亲。
苏七七也不想再听关于她们母女俩的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毕竟这世上比她们惨的人比比皆是。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觉得有些发困,她头一歪,靠在耿易身上,神色疲乏:“耿易,把宜阑带回耿家寨吧。”她又朝前拱了几分,双手往耿易腰间一抱,紧紧扣住,然后忽然就陷入沉睡。
宜阑的神情有些震惊,她小心地观望耿易脸上的神色,发现那人并无多大意外,好像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最稀疏平常的事情,只是将怀里的女子颠了颠带进了怀里。
耿易像抱女儿一样托住苏七七,然后将她整个抱起来,身子微微后倾,让她的头舒适地靠在她肩上,目光转向宜阑,问道:“你可愿意来耿家寨?耿家寨正好也缺个琴师,你若来了,三姑娘说不定还能医治你的病症。”他并未直接言明,姑娘家在外想必还是顾忌这些的。
宜阑手绞在一起,眼帘下搭,不敢他看他,张张嘴,却无声,到底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她丧气地摇摇头。
耿易知她紧张,并不是急着要她的回复,于是说:“不着急,若你想来,明日去这上面的赌坊来找我,逾期不候。”这隔壁楼上还有个姑娘不依不饶地嚷着要去耿家寨呢。
耿易朝她一点头,便不顾王茹的阻止出了船舱,临走之前,扫了一眼这船,然后说:“你们既然能租得起这船在这三日,不如想想别的谋生路的法子,若是再我听到关于你们的消息,可不就是吃颗巴豆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王茹冷冷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收紧了脖子。
就见耿易足尖轻轻一点,迎着月光,踏水而去。
王茹突然觉得这好像有什么不对,这船上的人呢?!
她走出舱门,三三两两的人躺在地上,她吓得立即就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她惊慌失措地去推那些人,上前探鼻息。
还有气,她想。紧绷的心顿时送了一口气,这时王妈妈弯着腰扶着栏杆,步履蹒跚地走过来,看到这地上的人,先是有些惊吓但随即缓和过来。
“人没死,明天就能醒过来了。”王妈妈说,“行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吓坏了吧。”
王茹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没死?”
王妈妈:“耿易他不会滥杀无辜。”
还没等王茹咂摸出什么意味,王妈妈忽然说:“你今日可有相看上的?”她忙活了这么半天,险些将自己的命搭上。
王茹看向王妈妈,眼中瞬间闪过无数情绪,她不知道就她这样的面容就算结婚了夫家会不会嫌弃她,难道就要她一辈子以面纱示人?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吗?
“母亲,我不想嫁人,就让我一直待您身边服侍您不好吗?”她第一次对着王妈妈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妈妈没回答,佝偻着身子弯下腰,擦gān她脸上的眼泪,将她扶起来,不经意回头望一眼,有些发灰的眼瞳此刻映衬着墨蓝的涟漪,嘴唇抿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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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易将苏七七放在榻上,侧身去看她,眉眼平缓,嘴角微微翘起,好像是梦到了什么令她开心的事情,嘴巴小小地张开,然后又合上。
耿易皱眉,心想这是在说梦话?随即俯下身来,身子几乎贴上去才听到苏七七细若蝇蚊般的声音。
她在说:耿易。
耿易心里欢喜得很,他偶然一瞥,看到了梳妆镜中的自己,他怔然,此刻镜中的自己嘴角咧得极大,他尴尬得咳嗽了一声,余光四处看了一眼,最后回到苏七七的声音,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腮帮子有点疼,心想:回去要找三姑娘开副药了,怎么总腮帮子疼?
耿易半跪在苏七七的chuáng前,在她耳边小声地嘟哝着两个字:“耿易。”每说一声,苏七七的嘴角就咧一次,运气要是好还能听到她笑出声来。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月光更加朦胧,底下也不再时不时传来高呼或者是喝彩的声音,一切开始归于平静,好像是被这种情绪渲染,他渐渐有些困,看着看着就猛地倒在一边,耿易看到身边的人的手,心里有些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