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声不肯罢手,哭丧着脸心中暗想,在这里也就哑巴哥拿命对我真心实意,我要是辜负他今生也妄为做了个人,恐怕躺在地下的老爹都会觉得养了我这儿子怪没脸的。
他人小心气儿盛,满脑子想的都是救哑巴,不由得把个胆子给撑大了十倍。既然管家二伯不帮他,他就自己去想办法。
在这期间,陆元帅带人亲自去审了哑巴一趟,然而情况实在收效甚微。哑巴除了挨打的时候知道扯着嗓子嗷嗷叫两声,根本就是个不通事理的半傻,且经过这么一吓,连掉头摇头都分不清了,只得把人锁在暗房继续关着。
“这他妈叫个什么事儿。”陆元帅悻悻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对旁边的勤务兵吩咐道,“去前面把周先生留下来吃晚饭,顺便看看少爷回来了没有,要是到家了就让张妈去厨房传菜。”
暮色时分,陆流云坐着huáng包车到了家门口。车夫是个健谈的慡朗老头,小腿肚子上的肌肉结实得像铁块。陆流云跟他聊了一路,得了许多新奇的趣闻,于是下车的时候就额外赏了他点小费。
陆流云很有一套现学现卖的好本领,但凡肚子里装了新鲜料,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回家逗趣人。
他神清气慡地往前走,并未发现今天家里跟平时有什么不同。忽然,一粒石子滚到了他的脚边,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是一粒。
陆夫人生前住在府里的东院,因为爱侍弄花草,陆元帅特地把院子跟花圃之间的墙打通,修了凉亭和假山,还特地引了一小段清泉过来养金鱼。
东院曾经是陆府景致最美的地方,直到陆流云两岁那年陆夫人故去了,院子少了女主人的悉心打理也就荒了。平日里杂草萋萋的,足有膝盖高,一般也没人想要往那儿去。
而六姨太恰好就钻了这个空子,背着大帅偷人偷到了陆家正房夫人的故居旧址。
六姨太是陆元帅在云南驻军那会儿好上的女红颜,因为会làng,秋波一送爬上了陆家姨奶奶的位置,顺带跟陆元帅的部下孙师长有了一腿。
而六姨太跟孙师长因为两个人日常偷会的时间有限,所以常常gān起事来不分天色,胆大包天地躲在废院里做着一对露水野鸳鸯。
这一天两人偷到了假山背后的小凉亭里,六姨太扶着栏杆香汗淋漓地对孙师长诉衷肠,“孙爷,等老头子不行了,我就跟着你。名分什么的不重要,只盼你到时候别辜负我做负心人。”
孙师长是风月场里做惯了戏的老手,对女人从来不讲明白态度。他掐着六姨太的温软细腰往前狠狠一顶,操了副轻佻的口气应付自如道,“这话说的,好像现在在这儿跟你gān的人不是我一样。”
六姨娘不是个善罢甘休的角色,她听孙师长话里没个准头,心里当下就带了三分的怨气。
“姓孙的,你这胸无大志的死相,人家掏心窝儿地要跟你做长久夫妻,你就只认个偷。怪不得混了这么久还不如姓周的那个毛头小子,饶是退役了还能压你一头。”
孙师长身上舒服,不介意她嘴上别扭。他嘿嘿笑了两声,在六姨太那张描眉画眼的粉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那可不,偷的香。”
六姨娘不稀罕听他这浑话,委委屈屈地甩了胳膊作势就要走,被孙师长抱回来一把按在了石桌上。
“你等着瞧吧。”孙师长冲她讳莫如深一笑,欺身压向媚眼娇嗔的六姨太,嘴里担保道,“回头等我抬举你当大帅夫人。”
“走吧,三少爷。”
李涛声猫着腰蹲在草地上无声比了个嘴型,招呼陆流云跟自己沿着修在假山里的密道悄悄走出了东院。刚才他们两个躲在空心的假山里,已然把对面凉亭里的风言风语听得一清二楚。
李涛声发现这个密道纯属偶然,陆府园子大,人也多,来来往往的,平时总有些粗心的下人在地上掉个钱啊什么的。李涛声留了意,东摸西捡地练就了一副善于搜扫的好眼力,常常进草钻花的遍地拾便宜。没想到有一天就叫他走了大运,发现了这条不为人知的密道跟自家六姨太的偷人丑事。
上个月他钻了密道到东院去寻宝,意外在凉亭附近发现了虫炉。他看那小炉花纹jīng细,用料讲究,以为自己捡到了好宝贝,心里寻思着,等哪天得了空闲就出门把东西卖到城外的古董铺子里去。
可他转念一想,周围人多嘴杂,要是被发现了定要挨顿罚,就跟哑巴商量好把东西藏在他的chuáng底下,并从里面摸出一枚形似豆子的小玩意儿当做彩头送给哑巴。
李涛声这算盘打的jīng,哑巴心眼实,又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不会跟他提出分赃的要求,怎么想自己都是赚稳了,却没想到竟然闯下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