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晓得白家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一个临时雇佣的门房留在外面守门,并且一问三不知。陆流云还没急他倒先发起了牢骚,抻着脖子唾沫横飞道,“这位先生啊,我只管过来看房子,不管人家家里事的。您要实在找人找的急,直接上报社登个寻人启事吧,我是真的帮不了您呀。”
陆流云悻悻地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好没意思,听了这话脚不沾地地走了。
这门房靠在大门外面抄着手,盯着陆流云的汽车屁股绝尘而去,不由得起了八卦闲心,不正经地憋出一声笑后,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奇了怪了,昨天来位聂先生,今天来个陆先生,这家的白小姐还真是不简单呐。”
不简单的白小姐,此刻确实正在被人刮目相看,不过观众不是富有英俊的年轻先生,而是一位铁面无情的冷漠美人。
苏玛珍今天指定给白秀英的学习任务是“正座”——一种“跪”文化的日本礼仪。此“正座”的内容很简单,一眼望过去只需双脚并拢,屁股坐于脚跟便可。只是白秀英的心情很不如意,她的腿很麻,长时间地跪坐在软垫上,保持着摇杆挺直的同一姿势,让她感觉全身的经脉都要被压迫得倒流回血。
等苏玛珍走过来验收了今天的练习成果之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紧跟着又顺手在白秀英的嘴里加了一根筷子。此举的理由是白秀英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所以需要咬着筷子多练一练微笑。
这段日子里,苏玛珍暂时中止了白秀英的大学学业,把她安排在自己家里,每天请专人回来教她茶道、花艺,甚至于三味线。这些花哨玩意儿学起来倒也不是实打实的学,只要在jiāo际场合能应付过去就行。哪晓得等涉及到了语言方面,苏玛珍对白秀英却是相当的chuī毛求疵。
平心而论,白秀英在大学里辅修过多门小语种,不算复杂的日语相比其他而言,是很能拿得出手的。然而苏玛珍却认为她的日语说得虚有其表,简单来说,就是语气不够温柔,说不出那种能掐出水来的软滋味,去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对此,苏玛珍很下血本,乃至于亲自托人找了一位旅居中国的惠子小姐回来给她当范本。以便于把眼前这位“高级花瓶”给尽早美琢成jiāo际圈里的名贵瓷器。
惠子小姐每天把不甚高挑的纤细身材套在厚重的和服里,脚上穿着厚白袜再套一个二齿的厚底木屐,一路迈着嗒嗒的小碎步踩过来,十分耐心地跪坐在软垫上调整“秀英酱”的生硬口音。
而“秀英酱”盯着对方腰带上的“小包袱”,忽然就把“惠子酱”这副低眉顺眼的姿态,跟门外拖着肥裤脚的老妈子想到了一起。
区别当然是有,老妈子的肥裤脚里可能会装着从主子家偷来的大米,而“惠子酱”的“小包袱”摊开来兴许只是一截乏味的厚绸缎。
一番功夫花下来,白秀英直觉苏玛珍有意把自己往大和抚子的方向发展,内心苦恼不已。因为她觉得那副卑躬屈膝的承欢模样,实在是一件很煞风景的事情。
苏玛珍并不在意对方jiāo错盘结的内心活动,只希望白秀英能早点成为一道浸透洋味儿的和风风景。她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只要jiāo易成立,就一定会物尽其用。
在白秀英完成学习任务坐huáng包车回家之后,吴扬拿着一份秘密文件,到苏玛珍的家里来了一趟。
“老板娘,上面跟下面的‘货’都到了,清单在这儿,您给点点。”
吴扬把贴了封条的文件袋送到了苏玛珍手里,继续补充道,“五箱huáng金已经完完整整地运进了赌场。原计送过来的那三十个大姑娘,有两个在舱里断了气,直接被伙计扔到了海里。剩下的那二十八个活的,现在关在后面的杂物房里等着您明天去挑,”
苏玛珍闻言,点了点头,对吴扬吩咐道,“huáng金可以,人就不用了。你跟那头说一下,要么直接领回去,要么打发进外面的窑子里去。只要不在香榭丽舍,我随意。”
“您挑一挑吧,总有可用的,看都不看就直接轰走,这不是打人脸吗。”吴扬搓了搓手,沙着哑嗓子说道。
苏玛珍懒得抬头,用细白的手指点了点清单的红手印,嘴里淡淡说道,“香榭丽舍现在不缺漂亮姑娘,找一堆穷乡僻壤不识字的麻烦jīng过来,要我开个教育堂当女儿教吗?”
吴扬听到这话,尴尬地嘿了一声,连连给苏玛珍赔不是道,“对不住您,这是我的疏忽。”
苏玛珍冲他摆了摆手,并不打算把这事给放在心上。
“那……以后您这要姑娘的标准是?”吴扬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