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叫我。”岑立说,看着王病悠悠转醒,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你可以出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求您给他看病,再敢碰他一下,别怪我不念亲情杀了你。”
刘辉业本就冒着极大的风险拿王病来要挟岑立的,连脑袋都可以不要了,再听到这句话便不觉得多害怕,只恭敬地说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打在楼檐上,汇成一条条丝线如珠帘般流下。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王病看不太真切,但是听声音能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也无,又说不了话,只好勉qiáng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外面雨太大了,你的身子淋不得雨,等雨停了我们再走,王病,你别睡听我说。”岑立去抓他的手,想让他在自己手掌心写字,又道:“我对他们真是太仁慈了,我只是想jiāo待他们后事,避免没有礼貌的不辞而别,五叔竟然对你下手!不过你放心,他说你已经好了,等雨停,我们就走,先去抢一匹马,我们离开这里去东山,不管这些鸟事。”
王病的笑容僵住,随后慢慢地恢复了平静,还有些难以言表的哀伤。
“怎么了?”岑立去抓他的食指,引导他在自己掌心写字。王病勉qiáng写了个“不”字,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岑立道:“不用管他们,你也不必感到愧疚,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太子的。”
现在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你心里其实放不下,王病想着。岑立是很果断的人,但他的内心深处十分纠结,要不然不会带王病去和他们告别,不会把一切都提前想好告诉他们,他没办法完完全全放下,此番带他离开甚至有迫于和自己有所约定的嫌疑,这让王病深感罪恶。
若是jiāo待的事成了还好,败,他就永远都不能释怀,既然现在不能全心全意走,那离开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病无力地叹了口气,他太累了,比以往任何一次在痛苦中醒来都要累,不仅肉体饱受摧残,连jīng神都在黑暗边缘摇摇欲坠,现在的他qiáng撑着一口气,保持勉qiáng还算清醒的意识。
岑立看他昏昏欲睡的样子,心痛不已,道:“你先休息,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
王病再撑不住了,闭上眼睛。
——
城楼外,人身上的血被雨水冲洗流在砖缝里,又被雨水冲刷gān净。现在敌人都消灭来了,高悦总算有空跟孙离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孙离看到刘辉业出来,忙迎上去担忧地问道:“康王,太子殿下他……”
“暂时应该不会想着走了。孙离,日后有什么事,劳烦你转告我一下。”经过此事,岑立一定不会再信任他了,也不会找他商量了。
孙离:“是。委屈您了。”
刘辉业:“委屈什么。对了,公孙曹呢”
“带上来。”孙离朝一个手下招呼,很快就有人把被岑立打得鼻青脸肿的公孙曹推到刘辉业面前。
公孙曹刚刚看了一场闹剧,现在心情还算不错,笑了笑,高高肿起的脸颊更肿了。语言不通,他压根听不懂刘辉业在叽歪些什么。
刘辉业:“你和那个梁人少年是一伙的为什么你们会一起出现在茅草屋里你们的消息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有,你们和王歆是什么关系”
被贺知年窜门打断他的好事之后,他趁着贺知年进房,躲在角落,恰好看到公孙曹进屋,然后溜之大吉,这笔账还没算呢。
反正公孙曹现在就是手下败将,杀了也无妨。刘辉业去拔铁浮屠的腰刀,刚要刺上,却听一个声音说道:“不准动他。”
岑立面无表情从城楼里出来,直接走过去横在两人中间。
刘辉业:“殿下,此人狡猾至极,千万不能放过他啊!”
岑立看都不看刘辉业,对着公孙曹用梁语说道:“保你一命。”
公孙曹嗤笑一声,“我看算了吧。败军之师,无颜面对光明将军,还是死了简单,一了百了。”
岑立:“听崇轩说,是你和贺知年背着王歆去他府中找他的,你救了王歆一命,这是我欠你,现在还了。公孙曹,我能保你不死,又或许,你想有自由,看你如何选择。”
公孙曹:“诓骗下属、失职失城已是大不义,再叛一次,恐怕我下辈子轮回只能当个畜生了吧。”
“既然如此,请吧。”岑立知道劝他归顺又失败了,牵着他被绑住的手,他的脚中间被连着,走得很慢。岑立把他牵进城楼里,绑在柱子上,大有看门狗的架势。
公孙曹:“”
消灭了楚军的主要部队,这场仗可以说已经告终。岑立从白天忙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饭,王病也是如此。正要起身去找点吃的过来时,孙离却正好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个饼,有点不自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