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西千辛万苦地爬上了昆仑山,等待他的,却是守门天将毫不留情的驱逐。
宋醉西láng狈地下了昆仑山。
他想,我还没见到仙君呢。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妖,就要被驱逐呢?
临死前的不甘抓住这个机会窜出来,疯狂地蔓延滋生着。
他心中陡然升出一股恨意。
恨命运不公,恨自己坎坷半生从未得到好结果。
可年少时那惊鸿一瞥,他仍记在心里。
宋醉西越想脑袋越炸。
他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jiāo战。
杀了他们,杀光所有待你不好的人!
你忘了那位仙君了吗?他定然希望你为善。
宋醉西头疼欲裂,索性留在了终年冰雪不融的昆仑山,就地打坐。
他体内灵气疯狂运转,几乎要走火入魔。
宋醉西灵台忽然一片清明。
玄灼那温润如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那样清晰,在岁月变迁中,未曾在他记忆里消退半分。
宋醉西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在昆仑山修行了千年,终年被冰雪包围,当初那抹微小的不甘在他心里化为滔天执念与恨意,可最初时玄灼让他明白的良善,他也未曾忘却。
久而久之,宋醉西不愿再忍受自己日夜受此折磨,于是分割出自己的一魂,把那些恨意执念与肮脏邪念注入进去。
那时的宋醉西,以为自己压得住这一魂。
那一魂里有他因幼年苦难所萌生的仇恨,因段家门主不公对待而滋生的不甘,因世人厌弃妖族而出现的愤世嫉俗。
有他讨厌的,所有的卑劣。
宋醉西镇压住了那一魂,身上的戾气消散一空,昆仑山千年修行,使他身上有一种仙气,就好像真正的仙人那般,不染纤尘。
宋醉西的生命被分裂成了两部分。
一半是邪恶至极的魂灵。
一半是世间的纯善。
心血来cháo走昆仑山来人间的司战天君一眼就看中了宋醉西。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宋醉西注定要在九重天占有一席之地,注定要再次遇见玄灼。
宋醉西被司战天君带在身边历练多年后,继承了他的位置。
曾经的赤龙族小公子已经成为新的族长,曾经的乞儿变成了司战天君。
而玄灼仍是温润如玉谦和从容的大殿下。
他二人重逢于万花宫的棠棣林中,仿佛宿命般的遇见。
那日棠棣开得极好,玄灼温润的面庞映着天光,仰头赏花的样子,越发显得神圣不可侵。
“嗯?”玄灼发现了宋醉西,侧眸看过去,眼中带着笑意:“是司战天君么?”
宋醉西想,哦,原来你不记得我了啊。
他点点头,似乎想问什么,被玄灼截住话头,解答了他的疑惑:“我是玄灼。”
玄灼,天帝陛下的长子,九重天大殿下,身负神骨,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天帝。
宋醉西忽然又感受到了那久违的自惭形秽。
哪怕披上这层光鲜亮丽的皮,底下肮脏的灵魂仍在提醒他那不堪的出生和经历。
宋醉西压下那邪恶魂灵的叫嚣挑衅,俊郎的脸上露出一个gān净的笑容:“原来是大殿下。”
“你可唤我玄灼。”玄灼丝毫没有架子,抬手摘了一朵棠棣,递到宋醉西面前。
宋醉西愣愣地看着棠棣花,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给我的吗?”
玄灼点头,不由分说地拉过宋醉西的手把棠棣花放到他的手心,笑容令人如沐chūn风。
“不知为何,我一见了你,便心生欢喜。”
宋醉西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放在心里虔诚供奉了多年的仙人说,见了他心生欢喜。
宋醉西忽然便结巴起来:“我、我见了殿下,心里、心里也是欢、欢喜的。”
玄灼笑容越发明朗。
宋醉西容貌俊美,身上有一种让他觉得很舒服的gān净气质,玄灼承认,在初见的这一刻,自己的确对宋醉西起了一些念头。
于是他毫无保留地向宋醉西展现了自己的魅力。
令玄灼惊讶地是,这位司战天君似乎挺青涩的,对他的试探表现出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态度。
玄灼兴致更浓了。
不过他没有急功冒进,而是以退为进,先行告辞。
宋醉西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棠棣,脑海里忽然想起刚刚玄灼说话时,淡粉色的唇瓣。
亲上去会不会很软呢?
宋醉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生平第一次红了脸。
玄灼对他的兴趣似乎远不止于此,他时常造访司战天君殿,与宋醉西谈天说地,时不时地试探一二,再抽身而退。
那日玄灼的手已经摸到宋醉西脸上,宋醉西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地捉住那只抚摸他眉眼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