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和何韵到了哪,又打败了那名扬一方的人物,然后开始有人招揽他们,每天见不同的人,后来再有人要见他就得打赢他,这样一来才稍微好些,但也因此,打出了更响的名声,连远在疆外的人都开始打听他了,在信的末尾,还提了句,是否能把家师告之于天下?这个家师嘛,自然就是苏长袖了。苏长袖犹豫了几番,还是拒接了。他照常应了,但第二次回信时,信却短了许多。于是江湖上更多人知道他有个厉害的,未知名号但神秘十足的师傅了。
苏长袖没问他什么时候,他也未提何时回来。
七月底的时候苏长袖已经很少饮酒了,因为再烈的酒也压不住寒毒的爆发,她开始冷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在盛夏的时节需要烤火,然后只好回忆那些过往。
有时候是年幼时住在皇宫的,皇爷爷甚宠她,虽不至于让她像常人家的孩子爬到头上骑马,但是却抱过许多次。
除去太子小时候得以被抱过那么多,连皇后所生的二皇叔都没有她得宠,更不要说她父王四叔这些非皇后所生的了。
太子早夭,二皇叔六岁那年冬天不小心掉进冰冻的湖,人虽救起来了却费了一双腿,此后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早些年父王和四叔尽生儿子,虽然皇爷爷也生了五六七三位公主,但孙辈中的女孩就她一个,所以得宠得让人眼红。
要不是因为不合规矩,且父王母妃极力劝阻,她在两周岁时就已经被封为公主而不是郡主了。而皇爷爷连生三个公主,后来倒不稀罕了,八皇叔出生时倒开心过一阵。
也有在王府里的,经常与三哥吵架,但是赢的总是自己,因为大哥二哥都向着她,父王更不用说了,只有母妃稍稍向着三哥一些。但即便是这样他们关系还是很好,父王没有纳妾没有侍宠,她只有三个亲生的哥哥,他们一家很和谐很有爱。
长她十岁的八皇叔从小就与父王关系好,还经常到府里蹭饭。她甚至还跟在八皇叔身后玩过斗蛐蛐呢。
偶尔也会想起与师傅尹文柯在一起的日子。有小时候在府里一起游园赏雪的美景,也会忆起他拼命从刀剑与烈火中把哭得无力的她救出。
更多的是失忆那两年,他们住在扬州那片桃林,春赏桃花夏扑蝶,秋抓蟹来冬赏雪。虽然有些躲躲藏藏,日子过得比较艰苦,他们还在那两年里自己琢磨学会了桃花酿,她女红手工不错就编些小玩意拿去卖。尹文因为会武还给人家做过看家护卫。他们这样一点点挣钱过日子,凄凉的时候也曾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但是他们都熬过来了。
苏长袖一直以为,她可以和尹文这样长长久久下去,但始终天算不如人算,该来的总会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四皇叔慕容晋元的人还是找到他们了,尹文柯把人引走却寡不敌众身受重伤。也是那个时候父王的旧部也寻到了他们,他们让她恢复了记忆,她和师傅入了“待君阁”,尹文柯成为大君主,她成为二君主,她以皇室血脉身份号召旧部,尹文柯以将军次子身份为她积累军中人脉,这样,他们开始为推翻四皇叔霸权,为众多冤死的人复仇开始铺路。
哦,那个时候,为了保证南平国不侵略,慕容晋元一边割地一边还把六公主七公主都嫁给了南平国那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皇帝。
待到将那些陈年旧事反反复复,无可再忆及吐的血更多之时,苏长袖给徒弟写更多的信,信写完后开始晃悠悠收拾行李了。
八月份的时候,苏长袖独自上京都了。自从收了徒弟,她已有九年未回宫祭拜过父王母妃和哥哥们。途经南明城时,她还特意去买了那里最出名的桂花酿,结果发现还没有徒弟那年带回来的好喝。
叶少晨一边任由医师给自己左臂包扎,一边看苏长袖给他的来信,无声的笑着,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犹不自知。
一旁看着的好友何韵看不下去了,伸出两根手指重重地按在了医师刚给他包扎好的左臂伤口上,满意的听到了叶少晨的抽气声。
“信了写了什么呢?这么开心,是你师傅寄来的吧。”
叶少晨抬头撇了他一眼,“不告诉你。”他今个心情好,就不去计较他按压他伤口的事啦。且刚包扎好的伤口并没有渗血,可见刚刚何韵也还是留了手的。
医师龙应文收拾好东西,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倒茶看他俩的好戏。
见叶少晨没有告诉他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抬手就要去拿那薄薄的两张信纸。
谁知叶少晨虽受伤了,反应却不慢,迅速把信揣怀里了。
眼看拿不到手了,何韵不免有些气馁,“要不要藏得这么严实?”
谁知听了他的话,叶少晨还煞有其事的重重点头。
吃瘪的何韵脸都青了。
一旁看戏看得过瘾的龙应文毫不厚道的当着两位好友的面大笑出来。
第13章 第十三章 回宫
“公主,请用茶。”上好的白玉瓷杯里泡着今年早春上贡最好的“碧如烟”,正袅袅生烟飘起,淡雅的茶香不一会儿便飘满玉桌周围。
苏长袖收回浏览长生殿的目光,朝身前为她奉茶的女子道谢:“辛苦姑姑了,这么多年,手艺不错,这长生殿没变,姑姑也仍旧容貌依旧。”
女子福礼后方笑道:“公主莫笑谢林兰了,都已经老了,哪里比得上公主仍旧貌美。这手艺公主不嫌弃就好。这长生殿陛下一直没让人住进来,还保留着您原先离开的样子,一直也都有人打扫,若有不合意之处,公主直言便是了,奴婢会让人更换的。”
“姑姑言过了。”眼前的女子其实不算老,不过四十出头,但因保养得体,倒像三十出头的样子,且周身的气韵在这十年里磨砺得更像大家族出来的贵夫人。
“这殿没变,人倒是变了许多,有的人再也回不来了。”顿了顿,又道:“说来也奇怪,历经三次朝变,居然没损坏这殿的一分一毫。倒是不辱没它这长生的名字。”最后一句带笑,却略有讽刺。
苏长袖兀自说着,林兰微微低头,保持缄默,皇家之事,不能言。哪怕知道了很多秘腥。虽然她已经是皇上身前的红人,得以来伺候这位极少在众人面前出现的主,甚至,有些人都快要忘了的主,但她却晓得,眼前这位主可厉害着呢。
她也不过是十年前得以伺候过这位主,而今才有幸能再见到罢了。哪怕这位主一直很好相与,从不为难下人,但是她也曾见过这位主抬剑杀了个冲撞她的贵女眼睛都不眨一下,重要的是,这件事就这么被当朝皇帝轻描淡写的抹过去了。
十年过去,这位公主容貌依旧似当年十七岁那般美好,面容精致,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身量倒是高了不少,唯有透过她那双眼,方懂得她历经了多少的沧桑。
也没指望林姑姑搭话,在宫中活了这么久,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右手掌心向下,半握着,除拇指外,其余四指轻扣桌面,似有规律,仿佛在敲着某首曲子。下巴微抬,朝林姑姑点头。
无需她多言,林姑姑利落的福礼,“不扰公主休息了,奴婢告退,有事公主再唤奴婢。”好歹是伺候过这位主的,知她性子喜静,她做这么个动作,便是要一个人独处了,便聪明地告退了。
苏长袖“嗯”了一声,又低头敲玉桌了。
这是名贵的翠玉,别人家要有巴掌大小那么的一块指不定都得当传家宝藏起来了,但在她这,直径有三尺宽的翠玉却只是个殿中观景台的桌面罢了。
心中叹了口气,终归还是回到了这个金丝牢笼。这里还是承载着她许多回忆的地方的,例如,在这皇宫重伤了慕容晋元,带领数万大军逼得他退下皇位,也将八皇叔迎上了皇位。在她手中,终结了一代皇帝,又接过了一位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