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鹿在雾气的包围下叹了一口气,他挪动着步伐慢慢朝着大卫的家走去,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就像是野猫一般燃着微微的瞳光,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只从雾气与夜色中爬出来的动物。
或者,鬼怪。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大卫门廊前的落叶与花卉,在靠近大门的时候,自动感应灯在微弱的电流声后倏然亮起。那昏huáng的灯泡本应该给门廊下方铺上一层温馨的家庭式的暖光。但这个时候,它的光经过了雾气的折she却呈现出一种诡秘的血红。
红鹿一脸厌恶地瞪着那盏灯,还有那片红光。
“我的天啊,这种品味真是……”他发自内心地表示出了自己的不屑。
一阵朦胧的尖叫声隐隐从房子的内部传来,要是普通人能够听见那种声音的话,恐怕那惨叫已经招来了警察,但在这样的夜晚,它并没有打扰到不远处邻居们的安眠。
“低劣而无趣。”
这是红鹿对门内的那一位的审美下的结论。
接着他打开了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大卫的房子看上去就像是经过了小型的龙卷风。
几乎所有的家具都已经成了碎片,随意而杂乱地散落在房间里的任意一个角落。在一片láng藉的正中心,躺着大卫的尸体。
在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你甚至很难判断出那会是尸体,你会觉得那是一团胡乱缠绕,堆砌在一起的红色破布条,里头夹杂着些许白色的丝线什么的。
还有一些内脏已经被切碎了,它们夹在那些物品的残骸里,散落满屋。
红鹿只看了一眼,便眼睑抽搐地撇过了脸去。
“我真讨厌这个。”他痛苦地低吟道。
大卫的尸体里损毁最严重的是他的手——今天下午跟加尔文有一丝接触的那一只。
红鹿的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尽管一切都这样杂乱无章,但他还是没有错过被丢在某处的榨汁机——榨汁机里残留的液体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夹杂着点点微huáng。
虽然没有任何确切证据,但红鹿可以肯定那些褐色的液体在没有被搅碎前应当便是大卫的手掌。
而他也很确定,现在那些浑浊恶臭的液体大概还在大卫那破碎的胃里。
——某个人应该是在大卫还活着的时候切下了他的手,打成了肉汁然后qiáng迫大卫自己喝了下去。
那种qiáng烈的嫉妒心与仇恨的思维波动至今还残留在这间屋子里。
恐怕大卫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今天晚上经历过的那残忍一幕,只是因为他今天下午碰触到了不应该被碰触到的人。
事实上,若是红鹿有选择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来到这种鬼地方折磨自己。若是大卫还活着可能还好一点,至少那个愚蠢而怯懦的人类还可以给红鹿找点乐子,而芙格也有一些新的手术技术需要活人进行试验。
但现在,大卫的身体已经死到不能再死了。
而他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他的灵魂——也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啊啊啊啊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在餐客厅的某个角落,一道模糊的影子颤抖着,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只有某些特定人类才可能接收到的哀嚎。红鹿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智,他残留的灵魂永远的停留在了最痛苦的那一刻,不断地重复,不断的哀嚎。那灵魂彻底的坏掉了。
“真可惜。”
红鹿说道。
他讨厌承认这个,但他确实来晚了一步。
在蓝宝石皇冠酒店里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向加尔文表示自己会处理好一些,这其中就包括了大卫,但现在,大卫已经在红鹿到来之前就被“好好”地处理过一次。
留给红鹿的只有一片láng藉以及近乎无尽的麻烦。
他必须要小心地处理好眼前的一切。他并不需要让警察追寻着一具崭新的,带有qiáng烈“红鹿”风格的尸体追寻到这座城市来。
首先当然是因为他不想让人注意到他和加尔文都非常“巧合”的出现在尸体出现的城市。
其次,他和加尔文都相当喜欢蓝钻石提供的那道黑松露炒蛋,在短时间内他们并不想太过于láng狈地逃离那家酒店。(虽然红鹿已经在暗地里对接下来的落脚点进行研究)。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想法设法让加尔文在晚饭后晕睡了过去。
然后遵循那种特殊的,属于门,还有门内那个男人的气息赶到了这里。
但是,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红鹿还是低估了整间房子的受损程度——他觉得即便是希斯图也不太可能在一夜之内完美地整理好所有的残骸再消除所有的生物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