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只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盛世帝王。老夫辛苦培养陛下多年,绝不想看他毁在你的手中!”
“韩歧毁在我的手里?”林迁南笑了。
“你五年前想好了所有人的退路,你想着死了能一了百了,独独忘了陛下对你的情意,害得他五年来一心想着救你,变得优柔寡断!”徐叔很是激动地说着,“陛下动用我族中禁术,子母蛊,为的是以命换命来救你。”
“我不需要他救我。”林迁南松开握住刀柄的手,“我选第二条路。他还有什么安排?”
“叫老夫消除你的记忆,然后将你送出京城,以曹蒙的身份活下去。”徐叔不停地摇头,叹了不少的气,“你身上的毒太多了,过继到陛下身上他虽不会立刻毙命,却会生不如死,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早日往生。他知晓自己还不能死,因为申屠玹不会对郡主的事善罢甘休,还有蠢蠢欲动的赵章瑞尚未解决。豫国更是需要他这么一位英明的君主。”
冷风徐徐飘dàng,灯光烛火摇曳。一室yīn寒,高墙金砖瓦片,不过是一派萧条,一个囚牢。
皇宫,权利,地位,人心。太令人压抑了。怪不得以往总听人惦记来生,幻想着来世的幸福。
总归是因为现世太苦。
林迁南用指尖抚摸着韩歧的脸,填补了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那么多的绝望、苦难,都是老天爷给的惩罚。惩罚他们违背道德伦理,不听劝阻,执意要拼出一条明路。
“果然,我永远也不能恨你。”
“老夫虽厌恶你,但尊称你一声林公子,还请你为了豫国、南国,为了百姓,更为了陛下……”徐叔难得郑重其事地说话。
林迁南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左右我没几日可活了,不如成全众人。我无牵无挂,你帮我把母蛊解了,我会按照韩歧安排的路走,用曹蒙的身份过完剩下的日子。”
徐叔一听,欣喜不已,连连道谢。
林迁南敛眸,竟不知谁最可恨,也许他的一生就是一个可恨的笑话。父亲自他出生起便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而他呢?又回馈了什么?
到头来,剩下的只有满腔恨意,真正该痛恨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林公子,解母蛊的过程会很痛苦,你将这颗药丸服下,睡一觉起来便好了。”
“不必。”林迁南道。
徐叔也不勉qiáng,继续说道:“林公子额间的朱砂痣可是消失了?”
林迁南颔首。
“那母蛊寄养之处就在这里,”徐叔指着自己心脏所在之处道,“你摸下,可是有条状之物?”
林迁南抬眸看着他:“要怎么做直说,当心我反悔!”
徐叔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愣愣地道:“用匕首将其挑出,心脏上方一寸,不会有性命之忧。”
林迁南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割开皮肉,挑出一团模糊的血肉,整个过程连一声怨言,都没有。
林迁南的刀子没有下很深,jīng准地挑出母蛊,然后敷上药,血立马止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以往心口处便有伤痕,旧伤换新伤,林迁南早就习惯了。
徐叔有些心疼断成两节的母蛊,好在他还有子蛊,假以时日可以再培育出母蛊。
林迁南俯下身,吻了吻睡梦中的韩歧,低声在他耳畔说道:“这一次,我真的要走了,后会无期,珍重。”
“迁南……”闭着眼的韩歧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用力牵住林迁南的手。
林迁南定住一般。韩歧在呓语,来来回回只有林迁南三个字,饱含了浓浓的不舍。
“韩歧,放手!”林迁南叫他。
韩歧反而握得更紧了,俊脸满是不快。林迁南一狠心,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然后取下他身上可以出宫的令牌。
“我现在只剩一个心愿。”林迁南对徐叔道。
“但说无妨,老夫竭力满足,哪怕是延长你的寿命。”徐叔自信有能力再将林迁南的寿命拖延一星半点的时间,总比没有得好。
林迁南笑了笑,道:“痛苦的活着有什么好?我想要见皇后。”
“见皇后?”徐叔惊了一下,“你是要……?!”
“我是想杀了她,但我更想杀的是你,”林迁南道,“我只是想弄清楚怎么回事。”
“老夫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自然会遭到天谴,我保证,等陛下和豫国安定下来,我会以死谢罪。”徐叔早就看淡了生死,只是想做完想做的事。
“好,”林迁南看着殿外的漆夜,是宁静又危险的,好像一走进去便会被吞没,“我今日受了些伤,赶不了路。明日我再走。”
徐叔再次犹豫,但林迁南帮了一个大忙,这点事他还是可以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