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出仕(士)(79)

等黎池对答完毕,赵俭开口:“黎池,你可取表字了?”

赵俭这突然转换话题,让黎池有那么一念之间的愣怔,反应过来后立即答到:“回俭王殿下,学生还未曾取字。”

“君子,和而不同,周而不比。”赵俭说道,“不如本王给你取一个表字:和周?”

赵俭这突然给黎池取表字的行为,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黎池很快就站起身,走到中间的空地跪下,叩谢赵俭:“学生叩谢俭王殿下!”

“和周,不用多礼,快起来!”赵俭起身离席,亲自上前将黎池扶起来。

“本王实在爱惜你这样的俊才,听说你还未取表字,忽然想到‘和周‘二字寓意甚好,用来形容你也再贴切不过了,一时冲动就为你取了这个表字,你不觉得冒昧就好。”

“何来冒昧之说?学生能得俭王殿下取字,实是三生有幸。”

黎池,此刻起又即是黎和周了。本该由他的师长为其取的表字,现在由俭王代劳了。不过在世人眼中,赵俭身尊位高、德行出众,是绝对有资格为黎池取表字的。

和周,这不仅仅是一个表字,更是黎池被彻底拴在赵俭这条船上的一把锁。

这把锁从此刻起就锁死了,且还没有钥匙。除非不计后果地暴力拆除,否则再没其他办法能打开这把锁。

宴上的话题从谈论‘治水‘,跑题到为黎池取字,虽感觉有些莫名,却也无人敢有异议。

众人心中思绪纷纷:这黎池竟得俭王为其取字,看来真是不得了了……

话题陡然跑偏之后,赵俭又将其拉了回来。“和周,你刚说若能有一种水泼不进的东西,用它来浇筑堤坝,那必能保堤坝百年不朽。可真有这样的东西?”

—‘浯阳县的黎池黎青淮,烧制出一种粉状泥土,与河沙或碎石一起加水搅拌后,以其浇筑堤坝,可水浸不透、浪冲不毁。以其建堡垒、筑城墙,不损一兵一卒,可使外敌久攻不下。因黎池在族中的排行为‘水‘字辈,故名为水泥。‘

因此赵俭知道,肯定是有的。

黎池初来这个世界整理记忆时,像水泥这类实用的配方,他都郑重地将其存放在了脑海中的记忆宫殿里。

“学生年幼时,曾跟随祖父上山烧制‘火肥‘。火堆熄灭后,灰烬中有一块已烧化的石头,祖父将其挑出扔在一旁,却甫一触地即被摔成粉状。此时突然一场大雨来袭,学生与祖父就匆忙回了家。两日之后,学生再次随祖父上山,竟然发现……

那一摊已摔成粉状的石灰,竟又聚成了一块石头……”

黎池讲述的这段往事很是离奇,就跟听说书先生讲鬼怪志异一样。

席上有人忍不住发问:“和周,你可是真的亲眼见那石头摔成了粉末?或许是你记错了?若不然,那粉末怎会又变成了石头?”

提问的那人一脸惊奇中夹带一丝惊恐,活像是在听鬼故事。

黎池又接着说:“并未记错。学生当时也如王兄一样异常惊诧,于是仔细观察之。发现那一堆粉末重组而成的是石头,亦不是石头。只因那块‘石头‘虽比泥块坚硬许多,却到底不如石头坚硬。

彼时学生正是调皮多动的时候,不明白这是为何。于是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学生就一直想着这事,且浪费了好几捆柴火用来烧石头,有的被成功烧成了粉末,有的没有。

到最后,学生大概得出了答案:只有特定的石头才会比较容易烧成粉末,也只有特定的石头烧成的粉末,才能在掺水后重新凝聚成‘石头‘。”

黎池这一大段回忆他顽童时光的话,众人听完了。可听完也就听完了,却不知他为何要讲这些。这与俭王的提问,好似并不相干。

可赵俭不仅听得认真,甚至在黎池的话告一个段落,看起来这段与他的提问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都像是结束了时,他依旧看着黎池,等他说下文。

“和周,然后呢?”

对于赵俭这与众不同的反应,黎池心里竟生出了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然后学生偶然发现,用来搅拌那粉末的小小水塘里的水,竟然在一日之后还未渗尽……”

“噢?难不成这就是和周所说的,水泼不进的东西?”

“回俭王殿下,是的。”黎池刚刚才扯了这一大段谎话,却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当时学生年幼没定性,后来被不知其他什么事引过去了,转头就忘记了这事。直到刚刚才又忽然想起来。”

应该说黎池刚刚临时编造了这件事。若是有一个稍微懂些的人在,必然能发现他话里满是漏洞。不过,当下没有这样的人在,就连赵俭也只能知道他制出水泥这事,却不清楚其中细节。

“和周,等你忙完科举考试了,可一定不要再忘记这事,好好地去试验试验。”赵俭叮嘱着,“若是那东西果真水泼不进,晾干后又坚如山石,那用它来浇筑堤坝,不就是上好的治水良物?”

赵俭这一说,在场众人才终于算是听明白。若真有那样的东西,‘治水‘这个难题基本就算是迎刃而解了。

不过那东西听着是挺玄乎的,能不能成尚还未知呢。

所以众人听听也就罢了,在场也就只有黎池和赵俭两人,心里很有把握。

“是,学生谨记俭王殿下吩咐。”瞌睡来了就有赵俭递枕头,初入朝廷官场,若就有水泥这一治水(甚至是铺路、建堡垒)神物开路,黎池觉得他能走得更顺畅些。

梅翰林出了‘立冬‘为主题的作诗题,林学士出了‘治水‘这一实务题,按例接下来就该由赵俭抛出一个话题了。

不过赵俭估算一下时辰,发现也不早了,于是就没再出题。

之后赵俭又挑了几个他上辈子有印象的人物,挨个与他们交谈了几句。

然后不禁感叹,难怪黎池后来虽历经波折却依旧屹立不倒,实在是他结交的朋友很有用、很实用,总能帮到他。

因为赵俭有印象并与之交谈的几个人,竟都是与黎池交好或相熟的,这其中就包括钟离书和明晟。

‘幸亏黎池虽然看重权势,却不玩弄权势,又怀有一颗姑且算是为国为民的心。‘赵俭暗想。否则,他可能就不敢用黎池了。

宴已近尾声,赵俭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散场前的套话之后,梅翰林和林学士也先后说了一番花团锦簇的场面话。就连宴上存在感不强的淮阴省布政使,也仪式性地说了两句。

然后至此,这次鹿鸣宴就散场了。

赴宴时,黎池是和赵俭一起来的。回去时,黎池准备和钟离书与明晟一起走。

不过出官暑临走前,赵俭叫住了黎池他们,说是顺路乘坐他的马车。

推辞不过,黎池和钟离书与明晟三人,最终上了赵俭的马车。

赵俭说顺路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黎池他们也都知道,因为俭王落脚的宅邸与黎池落脚的小院,压根不在一个方向。

因此赵俭将三人送到了再折返离开后,明晟直道‘俭王殿下真是平易近人‘,钟离书虽没说话,但观他表情,一眼就能看出他同明晟的看法一致。

待到赵俭的马车走远后,黎池他们三人才转身进院子里去。

至于赵俭平易近人?黎池觉得这说法正确,却又不完全正确。

正确在于赵俭的本性应该确实是心胸宽广、不斤斤计较的,看起来也就是平易近人。

不完全正确在于,根据这些天听闻的、以及亲自接触后来看。赵俭是大燕朝的王爷,且还是从小到当前都极其受宠的王爷。既如此,那他这人就不能单单用一个‘平易近人‘来形容了……

以上且不管,黎池他有一种直觉,或者说是从众多朦朦胧胧的蛛丝马迹中得出的结论:赵俭对他有所图谋,可这种图谋又不像是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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