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渝眉头跳了跳,与木清渺交换个眼色,神色郑重起来,似乎预见到有何事即将发生。
那犬嗅了几张信纸,张勇把它颈上绳索解开,轻拍它的头道:“去吧!”
就见那犬只敏捷地一蹿,大声吠叫,扑向那名找到信的侍婢。
就听女人的惊恐尖叫和犬吠声揉杂一处。
木清渝皱了皱眉头,看向林云暖。
林云暖抱着钰哥儿,施礼道:“钰哥儿受惊了,请容我先带孩子安置了再来。张勇,你和两位爷解释解释。”
钰哥儿给犬吠声所惊,小脸皱成一团,哭的撕心裂肺,木清渝心头一软,点了点头。
外头翠文不知已站了多久,她上前,把钰哥儿接过,和林云暖一同朝后罩房她的屋里去。
张勇适时道:“两位爷请看,这箱子里原放得是旧物,恐书籍生霉,这里放了防潮的药包,气味浓郁。里头藏书有股刺鼻的药味。适才那信件落款乃是年初九爷离家办差的日期,藏在箱中半年之久的信纸,不仅外表簇新,这信纸上也没留下半点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三点热腾腾的新章。
第84章
吴婆子瞪着眼, 听见张勇说的, 正想辩解, 侧旁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传来,那被犬只扑倒的侍女满脸满手血葫芦似的, 大叫着:“九奶奶饶命啊!饶命啊, 我招, 我全招!大爷救命,四爷救命?四奶奶救命啊!”
吴婆子听到她喊四奶奶, 立即变了脸色, 因犬只凶恶, 她不敢上前, 对一班她带来的侍卫吼道:“你们眼瞎了吗?还不把丽丽救下来!”
木清渺不悦道:“张勇你快让那畜生住手!”
所谓畜生,又哪里有“手”?
这不是较真的时候, 张勇喝了一声, 那犬只低低呜咽着,放开了被他撕咬的侍婢。
张勇道:“两位爷明鉴, 这犬是咱们府里常年养的,对气味最是敏感,按说适才侍女丽丽只是拿着外层的信封,不曾触碰过里头的信纸, 那犬儿却朝她扑去……”
“只有一种可能。这信要么出自她手, 要么是在她身上放置了很久,从里到外都沁染了她身上的味道。女孩儿们多半爱用些香囊香包一类……二位爷信不过畜生,寻个嗅觉灵敏的人来辨认, 也必辨得出。这些信件,是她故意栽赃九奶奶!”
丽丽已给吓得花容失色,疯癫一般哭喊逃窜,吴婆子几番上前抓她都没抓到。木清渺眯了眯眼:“张勇。丽丽是谁的人?”
张勇抿唇,没有答话。
他说丽丽栽赃,丽丽是木四奶奶的人,那就是在指证木四奶奶,有意陷害林云暖。
“张勇,你是木家的老人儿了,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张勇闻言,铿然一跪,他仰头抱拳,道:“张勇在木家二十余载,深受木家大恩。张勇不敢忘却身份!”
木清渺露出微笑:“你不必如此,我不过随口一说,并无怪责之意。”
他伸手相扶,竟没能扶起张勇。
张勇垂头跪地,腰背挺直,掷地有声。
“张勇乃是老夫人给了九爷的贴身护卫。生为九爷,死为九爷。如今九爷命张勇看顾九奶奶,那么,护九奶奶安好,就是张勇的职责。二位爷,这件贴身衣物恐也来路蹊跷,属下……”
“张勇,不必了。”
一个轻轻脆脆的声音从后传来,林云暖缓缓走了进来,目视那件十分惹眼的衣裳,淡淡道:“鸳鸯戏水,绣得这样活灵活现的,得多少功夫?可惜了……”
她摇摇头,抿嘴笑道:“可惜我不懂针线,这上头的图样别说绣,叫我画也画不下来。两位兄长不信,大可去打听打听。是谁要栽赃我?竟连我懂不懂针线这样的事都没弄清楚。”
她低低一笑,满是轻蔑。
木清渝瞟她一眼,想不到有女人当众说自己不会针线还这样大言不惭。
吴婆子急道:“这上头针法我瞧得仔仔细细的,分明是南边的针法,便不是奶奶绣的,也可能是您身边的陪嫁……”
林云暖嗤笑一声:“妈妈思虑周到,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可惜……”
她指着悦欢道:“妈妈还不知道吧?我这个陪嫁丫头,乃是我在京城所买。另一个清风,虽是家里陪嫁的,可她不能辨识红绿颜色,根本没法绣出这样颜色鲜亮的图样。这事儿并不是秘密,难道妈妈竟不知道么?我自然还有旁的陪嫁,媳妇婆子不少,绣娘也有,可他们不在内宅伺候。这衣裳妈妈您能一眼瞧出不是给九爷做的,难道旁人瞧不出?我要偷人,还这般大张旗鼓寻他们来绣,难不成是我活的不耐烦了,特意告诉全天下知道?”
说完这句,她眉头凛然一蹙:“张勇,适才吴妈妈不是说,还要再搜屋子?甚好,你等先替我搜一搜这些人的,他们自己摘干净了,才好趾高气昂地治我的罪啊!”
她朝木清渺看去:“四伯,下人疑心我,我又放心不过他们,……您不会不准吧?”
木清渺头上青筋隐隐跳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九弟媳这是早知今朝,特抓他来当看客当人证,撕他们四房的脸皮呢!
他能看出来,木清渝又岂会看不出?他大哥自张勇说完那番话就不曾开口,明显是已经起了疑心,说不定已然认定,是他纵容他妻房诬陷九弟媳。
吴婆子尖声道:“我们犯了什么错?凭什么搜我们?分明是九奶奶您不守妇道,给我们撞破秘密,如今反咬一口,您……啊!”
她话未说完,只见身前人影一闪,张勇已欺上前来,手一抬一扭,卸了她的下巴。
吴婆子滚到地上,嘴里不住嚎哭。
张勇手一挥,他带来的几个人就上前去,也不论男女之别,扭住那些个侍婢就搜起身来。
搜出的东西还不少。
有的腰里藏着绣了春图的男人汗巾,有袖中掩着男人的鞋子。
若非进屋前受阻,急于捉到林云暖痛处叫她无法摆九奶奶的架子,来不及把这些物件取出藏在她屋里当作“物证”,怕是这会子林云暖早就辩无可辩,给人当成不贞妇人扭送祠堂了。
可笑的是,竟还有人顺手牵羊拿了林云暖屋里的东西。
林云暖啼笑皆非,她倒是高看了四奶奶的道行。
气势汹汹来捉贼的一众人,个个儿如霜打的茄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吴婆子的呼号,在木清渺听来异常刺耳。
他一脚踏在吴婆子腰上,连踢数脚,怒骂道:“刁奴欺主!竟然背着你主子作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吴婆子登时晕了去,那可怖的声音静下。
木清渝不得不表态:“今日一场误会,时辰不早,我还得回去守灵,九弟妹你……”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有什么事,或者与你几个嫂子拿一拿主意……”
这就是不管的意思了?
林云暖挑了挑眉:“叨扰大伯,过意不去的很,只是……丽丽和吴婆子如此冤我,我若轻饶,将来谁把我木家九奶奶当人看?这两人希望大伯准许我留下细细审问……”
木清渺跳了起来,指着她道:“你这刁妇!这两人一个被狗咬伤,一个已经受了惩罚,你还想怎样?”
林云暖冷笑一声:“这话该我问才是。若四伯不弃,还请移步内室,瞧一瞧今日屋中多少珍宝被这群刁奴砸烂!木家恁大门庭,刁奴欺主至此,知道的,知道是掌家人一时错听刁奴挑唆,不知道的,怕要以为木家老太爷一去,就再没规矩!四伯尽可不应,我这便跪去上院,求父亲定夺!”
木清渺被她气的指尖发颤:“你……你……”
林云暖已懒得看他,对一旁悦欢道:“悦欢,去请大奶奶、四奶奶等人过来见证,一一点算屋中损失,会成银两,把数目和详单抄一份送给四奶奶!”
木清渺被她气得说不出话,重重一甩袖子,跺了跺脚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