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479)

作者: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幕僚虽是汝阳王亲信,却并非潘博佃作,汝阳王府中那佃作阴差阳错又被晋王先下手为强了,故而没来得及对汝阳王谗言,交待岭南幕僚不需说服刘昙率先造成邵广畏罪自尽,先机一失,当然一败涂地。

刘昙被贺湛迷惑,还以为这一事件在毛相及时应对下便能顺利平息,当贺湛笑纳了钱财与美人,抵达广州时,刘昙只顾着与他觥筹交错游山玩水,贺湛遂也表示:“都督治下虽然险生叛乱,好在及时平定,并未造成恶果,原本这事无关紧要,哪知都督上本弹劾邵少府,都督难道不知邵少府为在下好友,原为太后破格亲授官员?”

关于邵广的基本情况,刘昙当然不可能一无所知,但他因为长离京都核心,所知也无非世族庶支、进士及第、虽为太后破格亲授然则后来又遭贬迁罢了,贺湛未至之前,刘昙连这钦差的大名都没听过,又哪里晓得邵广与他还有私交,于是瞪目结舌。

但到底是久浸官场之人,刘昙立即转过脑筋,倘若贺湛当真在意邵广这个好友,就不会在这时这样左搂右抱愉快和谐的环境下“顺口一提”了。

果然便听贺湛说道:“邵少府与在下虽为好友,他那脾性在下却也大觉头疼,就说旧年那一桩事,若非邵少府太过鲁莽,也不至于贬迁岭南了,只不过嘛,太后也知邵少府虽然鲁直,但并非贪财枉法之奸小,都督那一封奏书,直斥邵少府为土族暴乱首罪,怎不让太后生疑?在下虽有心为都督掩饰,却也得顾及如何予太后交待,在下实在迷茫,明明一件小事,根本不需任何人站出来担责,都督为何就盯准了邵少府?又偏偏是太后信任之人……都督莫不是中了圈套罢。”

刘昙因为相信毛维,自然不疑贺湛,再说贺湛的话也正中他的疑心,于是一拍大腿,便将实情交待了,只望贺湛能够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好让他亡羊补牢。

不过莫说邵广,便连那幕僚,刘昙都没交给贺湛,十四郎为了持续迷惑刘昙,也压根没提欲见二人,话说开之后,又向刘昙索要了一大笔钱财,日日与刘昙一同绞尽脑汁,就为了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就在这时,曲江令被人“杀害”,仁化令也莫名“失踪”!

“完了,必然是汝阳王之计,欲陷都督于死地!”贺湛惶恐失措。

刘昙虽为一方大员,执掌军政,然而岭南近十载并未发生大规模暴乱,这个广州都督其实也是个碌虫而已,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不比得潘博那般骁勇,这也被贺湛早已掌握,他甚有信心不动干戈便将刘昙拿下。

果然,因为突生变故刘昙大惊失色,在贺湛建议下,急诏心腹欲捕逆贼,于是不仅他自己被贺湛制服为质,大多心腹也被贺湛所率禁卫一网打尽,没有领帅,岭南边军好比一盘散沙,贺湛这才亮出密旨,宣告刘昙等涉案者押赴京都受审,其余经太后特赦不被追究,“被害”之曲江令这时也现身,其实他是太后授令的代任广州都督,当然仁化令也没有失踪,当着兵卫面前坦诚罪行。

刘昙从无谋逆的想法,也没察觉突然就被逼到了绝境,往常并未将心思花耗在普通兵士身上,一门心思只图敛财而已,故而当他主要心腹被一网打尽,没了统筹组织之人,自然就不会有叛乱发生,曲江令是薛氏族人,在岭南也有一定威望,代任都督时提拔了不少勇智者,顺理成章便将势态镇定。

“这都是太后与韦相制定得宜,才让微臣顺利完成使命。”贺湛表现得十分谦逊。

不过太后当然明白谁是最大功臣。

只十分奇异:“刘昙究竟为何要诬陷邵广?”

贺湛当然不提刘昙曾经贿赂毛维,突然介绍起岭南自然环境来:“世人多以为岭南乃蛮荒之地,瘅毒遍境,实则因岭南诸州气候温润,甚益作物生长,更有林泽广泛,矿产丰富,自从开通海航,广州设港,又促商贸发达……”

一番长篇大论,太后不怎么上心,十一娘在旁听闻却十分疑惑。

难道说,岭南竟有望开发成为富庶?

第452章 要钱不要命

贺湛的一番侃侃而谈,确是为了说明刘昙这回之所以铤而走险的根本原因。

“自太宗帝灭南越一国,收大周辖治,起初土族多生暴乱而不服教化,朝廷为镇乱局而多消耗,武宗之后虽有改善,为行教化德治,曾经也花废许多力气,数回鼓励民众南迁,鼓兴农耕,逐渐同化土夷蛮族,却一直实行轻徭薄役,使南越之民休养生息而服从管治,这一善政的确大见成效,岭南虽远离京治,近百载以来,也时有汛涝、飓风之灾,然而百姓却并未遭遇离乱饥寒,并非时人以为贫脊凄苦。”

更不说自从在广州设置市舶使以来,引蕃舶往来,致使商贸有了极大发展,当地大族富贾财产剧增,一定程度上当然也会让百姓受益。

那么按理来说,广州都督治下应当安平富足,能得安居乐业的百姓何至于逆谋暴乱?

“是刘昙利用仁宗朝察隐扩田之善政,厉增赋税力役,然而暴征所得却并未上交朝廷,而被其贪昧,土族更是被其胁迫,非但田税俱增,并服开矿渔猎等重役,刘昙打着朝廷旗号,却将矿产裘皮等物倒卖藩商,都督府诸多属官因而牟取暴利,只不过土族民众再也难以安居乐业,甚至不少苦累而死。”

听到这里,太后已然满面冷沉——刘昙好大的胆,当知岭南物产丰饶能供赋税非但不报朝廷,竟敢私重税收,最最可恨的是贪昧窝吞!

“刘昙虽任广州都督掌管军政,难道其辖区内诸多县令竟然尽数与他同流合污?!”太后语气肃厉,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这就要说到刘昙另一重罪了。”贺湛此时方呈案犯口供,以及诸多县令上书:“广州治下,虽有不少县令被刘昙收买,如仁化令便是其中之一,但也不是所有县令皆为贪宦,甚至不乏出身世望者,刘昙凭一人之力也实在不能尽数慑服,刘昙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利用南越地处偏远朝中监管不及,私造敕书假宣圣令!”

原来如此!

太后连连冷笑,这就是为何土人作乱虽然及时平息,但刘昙却惧朝廷追根究底,打算先下手为强,将罪责尽推邵广承担!

“刘昙府中那幕僚,因为曾经长居京都,竟知邵博容与毛相有怨,故说服刘昙,称邵博容毫无根基,又因罪贬迁,若将罪责尽推其身,正合毛相国心意,必当促成朝廷重治博容,只要允准死刑,这事便能遮掩过去,想来曲江令若非为薛氏族人,刘昙亦不会为之请功,而是上奏朝廷与邵广同罪。”

当然,毛大相国这回因韦元平提醒而悬崖勒马,并没有被刘昙利用,不可能受刘昙所累与之同罪,不过倘若不是贺湛一直关注邵广,早就察知岭南一事,毛大相国落井下石成功,太后随口就判邵广死罪,批折回复,曲江令并非邵广上官,又哪里知道邵广是被冤枉?就算猜到了其中隐情,手中没有实据,也不可能质疑刘昙这个上官。

曲江令并不知加重赋税为刘昙假宣政令,就算这一任职满调任,只要不是突然就入中枢重职,也不可能察知隐情,揭发刘昙罪行,更不说刘昙一心以为他在朝中有汝阳王与毛维两大权臣作为靠山,京兆薛虽然是十望之一,可威势已经大不如前,他无伤京兆薛/利益,又哪惧薛氏会主动招惹?

刘昙虽为地方大员,却远离朝中,又哪知京兆薛中还有一个陆离为太后亲信,且以为陆离不过是区区拾遗,虽前途无量,然而眼下还不足为惧,当然,汝阳王必须知道陆离不容小觑,只不过他有意利用刘昙针对太后,仅仅只将刘昙当作刺向太后之剑而已,又哪里会提醒刘昙收敛。

但贺湛因为眼见徐修能这个起居舍人在场,不便将诸多隐情揭露,比如毛维的确有利用这回事故铲除邵广的打算,因无实据,也不好直言汝阳王的计划——尘埃落定之前,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当真录于记载,作为编史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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