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1122)

作者: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谋杀晋王的计划虽说暂时失败了,但太后并未暴露,而且她还为太后争取到晋王妃,那么要造成晋王横死岂不易如反掌?

这样一来,虽说不可能再期望荣华富贵,但也许还能保住性命,事到如今,任氏也不是不能忍受隐性埋名的苟活。

关键便是,晋王妃如何决断了!

任氏紧紧盯着十一娘,想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迟疑、犹豫、震惊甚至喜悦的神色,可是她看到的仍是一张冷竣的面容,像年年初雪,梅苑那面湖水结的一层薄冰,无论北风肆虐,一味森寒又平静。

忍不住的紧张感在任氏体内疯狂蔓延,她浑身的血脉崩得紧厉,皮肉却止不住的颤搐,这让她已经无法再维持虚张声势的笑容了,如果她的眼睛能伸出一双手,这双手必然已经握住了晋王妃的脖子,倘若对方回应不尽如意,这双手便会扼牢晋王妃的咽喉,如果有可能,任氏毫无怀疑会逼迫晋王妃妥协,否则便是两败俱伤,一齐坠入地狱。

可是这当然是任氏的高自期许,她不可能有足够份量的筹码威胁晋王妃,所以她等到的只有一句。

“一派胡言。”

十一娘似乎连眼睫都未颤动一下,眉心的红菡萏纤毫不乱,这展示了她对任氏那番惊人之语的不屑一顾,就连说话时的嗓音,仿佛也只是在寒喧而已。

“德宗帝与义烈皇后早逝,殿下为太后及先帝抚养成人,太后历来视殿下一如己出,又怎会授意你施以毒害?再者,圣上继位,乃先帝遗旨,当日殿下与我皆乃亲耳听闻,太后亦甚认同先帝决意,如今你信口雌黄,竟污太后有谋逆之图,任氏,虽说自古艰难唯一死,然而因为求生而丧心病狂,如此谬修荒诞,你也算空前绝后了。”

“王妃,我之所言无一虚假,王妃若然不信,可以问问韦娘子……”

韦娘子这时再度被事态的诡异进展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任氏居然敢在十一娘面前揭曝乃太后指使,若说前溪的作为已算铤而走险,那么任氏无疑就是自寻死路了!

立马反驳:“任媵人,你这狡辩也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你以为这么胡编乱造,我与十一娘都会心生疑虑故而包庇你?太后怎么可能授意你谋害晋王殿下,更不要提立迟儿为帝!太后如今已然让圣上亲政,天下皆知难道唯你蒙昧?阿慧,你竟也被牵涉进来,你说说,太后是否授意过你毒害晋王?”

元氏把戏看到这出,当然也依稀明白了几分经过,自然不会偏帮任氏,冷笑道:“这可真是狗急跳墙了,而且还是只疯狗,见人就咬。”

任氏原本对韦缃、元氏也并没有多少指望,仍然迫切地盯着晋王妃:“如若不是太后,我怎有胆量谋害殿下,王妃,你若真将我这供辞告知晋王,太后岂能饶你!”

“放肆!”十一娘这才蹙眉怒斥:“你之所言,我会一字不差告知殿下,韦七姐与元姬均乃人证,但我亦会告知殿下,你之所供,无非狡辩而已,且用心歹毒,尤胜大逆罪人!任氏玉华,你谋害殿下为遂,转而污篾太后,意图挑拨太后与殿下母子失和,君国再生变乱,我疑你乃被敌国奸细驱使,事涉重大,我会上报长安,请朝廷公审!”

这无疑是宣告了任氏的死刑,即便她能回到长安,但是这样的结果,韦太后也绝对不会给予她生机。

这时的任氏真真正正的灰心丧气了,像被人忽然抽去了脊骨,萎靡瘫坐在地。

她何尝想自寻死路?她以为能够威逼利诱得晋王妃再次替她掩示,但不得不说,任氏狡计虽然胜过韦缃,但却不比韦缃更加了解太后,在韦缃看来,就算十一娘愿意包庇任氏,然而她胆敢自作主张揭露太后意图,太后是决不会放过任氏这么个贪生怕死不顾一切的棋子,无论十一娘如何决断,任氏都只有一死,唯一的区别,不过死在晋阳抑或长安而已。

任氏被押回居苑,十一娘令阿禄再请晋王来此,就在这个时间差,却问韦缃:“七姐这回究竟为何前来晋阳?当真对此事件一无所知?我虽笃断任氏罪大恶极,却百思不得其解,便是她真正动因,她不会被敌间收买,倘若连任氏都被敌间收买意图谋害殿下而我一无所知, 亦应当以死谢罪了!”

韦缃知道十一娘到底还是动疑,她极想如实相告,却碍于元氏在场,而且她并不认为如实相告对十一娘当真有利,所以她也只能敷衍:“任氏狡辩之辞,十一娘何必当真?”

十一娘固然没有追问,韦缃却忐忑难安,烦恼着应不应当将十一娘已生疑惑的事上告太后,然而想到元氏在场,同样目睹了整件经过,她立时醒悟过来不应隐瞒,必须如实汇报。

甚至等不及回幽州,韦缃便已书成一封密信,说细说明了事发始终,中心意思就一条——任玉华该死。

与韦缃不同,元氏却颇为犹豫,她的孩子生死荣辱掌控在晋王妃手中,她当然不希望晋王妃遭遇劫难,而今日之事,起初她虽不明所以,目睹任氏破罐子破摔后,纵然迟钝,也明白过来只怕真是太后已向任氏下了绝杀令,贺烨的生死她不关心,但晋王妃却一定要活着,可晋王妃显然已经动疑,元氏不知自己应当如何上报才好。

正迟疑不决,这晚艾绿却忽来造访,当然没走寻常路,是破窗而入把已然昏昏睡去的元氏拍醒,留下一句话:“王妃让你该怎么就怎么说,无需瞎操心。”

元氏怔怔半刻,仍然想不通透其中关节,但她格外清楚的是,她只能服从晋王妃。

艾绿待得三更半夜才执行完毕任务,归来玉管居复命,完事后却并不愿告退,满怀好奇的询问:“婢女前溪为何要陷害任媵人呀?难道前溪真对殿下动情……不,是对苗侍卫动情……不,还是对殿下动情。”丫头自己把自己陷入了怪圈里。

贺烨原本在闭目养神,听这话忍不住瞪视过来:“什么叫陷害,前溪是如实招供而已,任氏难道没有授意她毒害苗冬生……不对,是毒害本王!”

又突然想起了苗冬生的恳求,贺烨立即换作嬉皮笑脸:“伊伊呀,前溪有何动机我不清楚,但苗冬生为她求情,希望能留她一条性命,并设法营救前溪那小妹,我寻思着,虽说即便没有前溪举告,咱们也有办法处理这事,但毕竟有前溪这出,更加显得天衣无缝,苗冬生显然对那婢女动了情,这时虽不到时机,留她一条命在,待将来,未必不能成全这两人。”

第1085章 致命的疏漏

前溪的确是出首举告,不过当然她并不是晋王,甚至苗冬生的救命恩人。

连任氏都是从阿禄手中得到的绝杀令,试问晋王与王妃岂能被瞒在鼓里?事实上王妃早已想好了平息这回事件的办法,只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前溪竟然在苗冬生面前忽然举告。

当然,这个举告并不是今日才发生,事实上当任氏授意前溪,并将全盘计划坦诚相告的次日,在邵广夫妻二人并未抵达晋阳,谋杀计划尚未启动时,前溪已然背叛了任氏,故而十一娘临时决定改变计划,但结果却并无不同,那就是利用任氏贪生怕死的心理,诱导她供出太后这个主使。

韦缃、元氏均乃“太后党”,所以有她二人作证,任氏必死无疑。

但因为前溪的倒戈相助,的确让晋王系的应对计划更加天衣无缝,这一点无庸质疑,只不过十一娘压根就没想过成全前溪与苗冬生,事实上前溪举告后,她并没与这个出首之人单独会面商讨计划,她这时对前溪举告之目的与韦缃的认识相差无几,要么确然动情,要么野心勃勃,而十一娘更加偏向后者。

甚至对于前溪的“承宠”,十一娘事先并未允许——当时她正在孕期,任氏有意举荐前溪侍寝,苗冬生倒是上报了江迂,江迂也上报了贺烨,贺烨当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劳烦十一娘,挥挥手便交待苗冬生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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