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163)

作者:胶东大葱/蝎子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葡萄牙传教士生气:“毫无敬畏之心!”

弗拉维尔笑一笑,没回答。他站在门口,听里面四五国的话,难得能聊一起。王徵的徒弟一转脸,白白净净戴副眼镜,看到弗拉维尔却愣了。弗拉维尔也愣了,他们同时指着对方叫一声:“是你?”

那不是去莱州检修火器的李在德么!

怪不得与火器那么有心得!

与会人士全都冷淡地看着弗拉维尔,弗拉维尔连忙道歉,离开会议室门口。他信步在走廊上溜达,溜达到一个房间门外,忍不住往里张望。一个传教士在用对剖的竹竿做成的“人”字形轨道滚圆球。圆球大多数都直直地从总轨道滚进比较直的轨道,没有滚进另一条稍微弯曲的。

弗拉维尔看得入神,对方冲他笑笑。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国籍的,干脆用汉语:“您好啊。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弗拉维尔脱帽:“您好,我在等圆球什么时候滚另一条轨道。请问您在研究什么?”

“几率。”那个传教士认真道,“我在研究概率学。理论上的概率,和实际中的概率的差别,简直是冥冥中的事情。”

弗拉维尔耐心等待传教士滚圆球。他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哪怕万分之一的几率,圆球滚进了另一条略弯的轨道,那么这件事还是发生了,和滚第一条直轨道的圆球并不冲突。两条轨道同时存在,互相永远不见。那白色圆球在总轨道上不紧不慢,不紧不慢地滚动,终于滚到了岔路口,一条直轨道,一条略弯的轨道,选哪一条?弗拉维尔眼睁睁看着圆球终于滚上了略弯的轨道,轻轻的碰撞一响,“啪嗒”。

事情彻底改变。

两条轨道,同时存在,互相不见。

弗拉维尔微微鞠躬,戴上帽子离开。

离开耶稣会会馆,葡萄牙传教士邀请弗拉维尔去他的住处共进晚餐。两个人谈谈说说,正是傍晚,辉煌的晚霞磅礴燃烧,裂开天际,竟然像是一只火凤凰从皇宫方向冲出,挥舞巨翼迎风扶摇。弗拉维尔回头一看,壮丽的景象震撼了他的灵魂。

传教士叹气:“大晏其实也是到处农民起义,和咱们的祖国有点类似。不知道大晏,究竟会怎样呢?”

火色的辉光映进弗拉维尔的眼睛,他灼灼的眼神遥望火凤凰。

“上帝保佑她吧。”

强盛的大晏张开双翼,则四海安宁。

第131章 二更

曾芝龙准备离开北京, 扬帆南下, 先回福建就职,然后去吕宋转一转。都是老地方老熟人了,他都知道西班牙哪个混蛋在吕宋当总督。

海都头很高兴,终于要离开北京,海盗就要飘在海上, 死了扔进海里喂鱼, 整天窝在北京的小院里, 不像话!他热切:“老大!咱什么时候回?”

曾芝龙一拍他脑袋:“我现在是朝廷命官, 福建海防水师指挥使, 荡寇将军。如今十八芝也改编为大晏水师,你该叫我什么?”

海都头一愣:“大帅?”

曾芝龙满意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海都头起一身鸡皮疙瘩,以前他们就是杀“大帅”的,现在居然就当上大帅了。

噫。

朝廷正式的任命终于下来, 曾芝龙接旨,换上武官的火红斗牛赐服, 一片火色衬得曾芝龙眼神潋滟面色如玉。海都头嘟囔:“我还以为斗牛赐服是补子上绣头牛呢, 怎么看着像龙?”

曾芝龙自己都以为斗牛赐服是牛……赐服四个等级,蟒服最高,其次飞鱼,斗牛, 麒麟。这四件其实乍一看都跟龙袍差得不大, 曾芝龙也觉得稀奇。他穿着斗牛赐服在镜前一照,怪不得都喜欢穿赐服, 威武赫赫的,于是穿着赐服就去鲁王府谢恩了。

摄政王眼瞎,自己站他面前就可以了。

曾芝龙一进鲁王府,鲁王府上下都有种瞠目结舌的气息。他穿过前庭,径直走进研武堂。摄政王正在听王修念折子,曾芝龙站在烈阳下,仿佛烈火中的红莲,美得妖异战栗。王修一顿,摄政王一偏脸:“曾芝龙来了。”

曾芝龙微笑:“臣来谢恩,顺便辞行。”

摄政王道:“曾卿进来吧。”

曾芝龙踩着泰西硬底靴,脚步清楚地由远及近,站在摄政王案前:“臣此去南洋,定不负摄政王所托。”

摄政王叹息:“曾卿率领水师远涉海洋,朝廷能提供的帮助却有限……”

曾芝龙打断李奉恕的客套:“殿下允许臣去解决自己的麻烦,就已经是给了莫大支持。”

摄政王一怔,曾芝龙呈上奏本:“臣写的关于南洋晏商的条陈,都在这里。当初都跟王都事商讨过,呈给殿下。”

摄政王点头:“多劳曾卿。”

曾芝龙低头专心致志看摄政王,谁都不在意。

“臣在海面上野生也长惯了,不懂规矩。再说海面完全不必陆地,估计手段会不讨巧。到时候参臣的折子,殿下帮臣留着,臣想看。”

摄政王笑了:“你倒是真敢讲。”

“臣此行,并不是去结交朋友的。考察福建赈灾情况,督察福建两广卫所,厘清海面商船,保护南洋晏商,必然得罪人。得罪福建官场,得罪两广卫所,得罪背后有靠山的走私船队,政军商,都不容臣了。”

摄政王表情温和:“所以,你跟孤讨后路?”

“臣不要后路。臣要殿下信任。”

夏日午后涌进一股穿堂风,吹散摄政王身上醇厚的气息,迎面扑向曾芝龙。曾芝龙认输,的确是无法抵抗。无法抵抗,便不抵抗。

虽然李奉恕他瞎。

“那孤便信任你。”

“殿下一言九鼎,臣就放心了。”

总算摄政王想起曾森:“孤亦会好好照顾你的儿子。”

曾芝龙倒是不担心曾森,海盗的儿子,命如蜉蝣,微不足道,倒也杀不绝,承浪破风,纵横海上。

曾芝龙一抱拳,对着眼瞎的摄政王道:“臣,这便去就职了。”

摄政王道:“卿多保重。”

曾芝龙直直看向王修,王修吓一跳。曾芝龙忽而凑上去在王修身边一嗅,低声笑:“我终于想起来,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了。方于鲁的玄香先生,他亲手制作的墨,冰片梅片香料调配都与别家不同。你是常年累月用玄香先生写字,味道都浸润入骨了。可是方于鲁亲手制作的玄香先生,世存不足三枚,省着点用吧。”

王修还没说话,曾芝龙一转身,大步离开研武堂。

太阳刺得他眯眼,曾芝龙不在乎。

反正自己不瞎。

李奉恕对王修笑道:“你过来,我闻闻,你身上到底什么味儿?”

王修笑一声:“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不也没闻到过?曾将军鼻子灵。”

李奉恕当真凑上去:“曾芝龙一说,我好像真的闻到了……果然有香气。”

王修推开他:“别闹,刚刚念到白敬的折子,继续吧。”

李奉恕一想白敬,心里沉重:“白卿着实不易。”

白敬在陕北整顿卫所。也没什么好整顿的,他沿途检查卫所,卫所士兵逃得七七八八。剩下的看白敬过来,以为要拿他们问罪,更要跑。白敬无法,只好打出一面大旗,“守则无罪”,以防卫所剩下不多的士兵看见他就跑。

那哪叫士兵。

白敬骑在马上,看着那几个又干又瘦又小又佝偻的人,只好下马,问他们:“你们卫所旗总呢?”

那几个人似乎听不懂白敬说什么,只是张皇地看他,仿佛受惊的羊。白敬索性进卫所看,不大的卫所驻地荒芜不堪,武库粮库空空如也。

白敬愤怒:“管事儿的人呢?”

跑进来个小孩子,又脏又笑,搂着其中一个士兵的腰,咬着嘴唇看白敬。

太祖里卫所,有世代耕种守卫之意。如今陕北的卫所田地几乎都被侵吞,在籍卫所士兵要么沦为农奴,要么逃荒跑到外地乞讨,别无他法营生。

白敬眼上缚着黑纱,小孩子怕他。也看不出来是个男孩女孩,小动物一样活着。白敬伸手摸小孩子,小孩子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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