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明天直接问她本人。
关灯,关门,苏秉生离开卧室,在客厅睡了一宿。
他的这所公寓,不过一室一厅,只因离公司近,他对住所又没有要求,才一直住在这里。
沙发虽然不如床舒服,但这是苏秉生二十多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
虽然是宿醉,但是青禾素来醒得极早,不到五点,青禾在陌生的床上醒过来。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青禾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脸,“嘶”的发出一声呻|吟,又意识到昨晚自己没回家,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猛地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妈呀……再也不喝酒了。”青禾检查自己的衣服完好,稍稍放心,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两个肾也都在,就越发放下心来。
伸手拿过床上的手包,青禾小心下地,轻轻拉开了房门,走了两步,然后在不甚明亮的光影里,看见了那个男人。
其实那次见面之后,青禾就想起了他是苏秉生。
青禾刚开始做猎头的时候,找候选人,阴差阳错打到了苏秉生那里,她当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不知苏秉生是谁,和他说了十多分钟职位要求,结果最后已经拥有自己公司的苏总调戏她:“如果你手里有这样条件的人选,倒是也可以推荐给我的公司。”
青禾现在依旧记得当时的感觉,真是双脸火辣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心底对这个苏秉生却是牢牢记住了,明明知道她打错了电话,还和她扯了十分钟,分明是有意调戏!有意的!
然而兜兜转转,青禾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他本人,而且昨天自己又睡到了他家里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禾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也不知是宿醉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青禾一直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正值的人,直面问题的人,所以青禾夹着包,拎着一只鞋,偷摸地出了门。之所以只拎着一只鞋,是因为另一只鞋她没找到。
青禾觉得自己像一只老鼠,胆儿小得不得了,苏秉生又怎样,易生集团的大佬又怎样,他又不吃人,她也不靠他吃饭,怕个什么,理智上虽然这样宽慰自己,但是身体却诚实得很。
这个一栋高级公寓,青禾才下电梯,大厅保安便立刻迎了上来,又见青禾这么一副狼狈样,忙询问:“小姐需要什么帮助吗?”
光着脚的青禾满脸通红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那保安也发现了青禾的窘境,挠了挠头:“需要我给您找双鞋吗?”
“不用不用,”青禾慌忙摆手,想了想,又说:“您帮我叫辆车吧。”
苏秉生醒来的时候,觉得这一夜睡得黑且长,起身,余光看到门口,他面色有些难看,几步走到卧室,果然已人去屋空。
“跑得倒是快。”余光扫见墙角的一只高跟鞋,苏秉生的眉毛一挑,拾起那只鞋:“若不是这只鞋,我都要怀疑你昨天是不是来过这。”
这时门铃响了,苏秉生开门,见是曾秘书拎着早点。
“进来吧。”苏秉生去卫生间洗脸。
曾秘书伸头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卧室,满脸不可置信:“已经走啦?”
苏秉生走过来,接过早点,没说话。
曾秘书心里有很多不该有的疑问,比如昨天那个姑娘是谁?是不是就是苏秉生一直在找的?又或者昨天孤男寡女的到底发生了啥?
但曾秘书是个极有职业素养的人,只把这些好奇统统咽回了肚子里。
喝了一口粥,苏秉生想,昨夜应该打开她的手包,至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找人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大海捞针。
*
青禾过了平静的一周,周末准备回趟H市。沈明雅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她是水乡女子,虽在H市呆了许多年,但是声音还是带着江南女子的温柔劲儿。
“小禾,这周末你要回来吧?”
青禾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要回去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别在山上待太久,天凉了。”
“我知道了妈。”
“累了就回来。”沈明雅虽知道这句话说了也是白说,但哪里有父母不担心儿女的呢。
青禾本要说自己当天就回B市了,想了想,却只是应了一声“嗯”。
这座墓园青禾很熟悉,有时候每月都来,有的时候几个月来一次,但是每年的今天她一定会来。
到山上的时候八点左右,青禾直接去了看墓人的小屋,王大爷眼神虽不好,但一见青禾便认了出来,也不说别的,就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要过来的。”
青禾也不辩解,把手中的一个袋子递给王大爷,笑着说:“大爷,我煮了一些鸡肉粥,您趁热吃吧。”
那王大爷也不客气,接过来说:“那我可就不和你客气了,你的手艺可比那小饭馆都要好,我总是想着这一口呢!”
“那您慢点吃,我进去了。”青禾笑着退了出去。
王大爷满是褶子的脸,却皱了起来,摇着头叹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都多少年了,还是放不下,唉!顶好个女孩儿。”
☆、第四章
墓园依山而建,这个时间还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墓地上有近日才摆好的花果,还未被收走。
青禾小心穿过一排排的墓碑,然后在一座墓碑前停住。
爱子楚江之墓。
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但青禾还是有些恍惚,他竟然已经离开整五年了。
“楚江哥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很好。”
“工作虽有些忙,但是也很好……”
青禾靠着楚江的墓碑坐下,头轻轻靠在墓碑上,絮絮叨叨说着最近的琐事,她一直说一直说,说累了就歇一会儿看看天上飘过的云,许是一路开车过来有些累了,竟不觉冷地倚在墓碑上睡了。
“沈小姐,你该下山了。”
苍老的声音把青禾叫起,她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王大爷把已经洗干净的保温饭盒递给她,说:“你快下山吧,天都黑了,这位先生的墓我会好好照看的。”
青禾点点头,道了声谢,便往山下走。
天已经黑了,这里又有些偏僻,前面一段路的路灯又坏了,青禾有些后悔走得晚了。她壮着胆子加快步伐,想要快速穿过这一段黑路,眼看就要到有灯的路段,却忽然从胡同里钻出一个男人来。
这男人一身酒气,显然是喝醉了,他一把抓住青禾的手腕,把她往巷子里拖,一边拖还一边嘟囔:“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他有什么好,你说他有什么好……”
青禾寒毛倒竖,要是被他拖进巷子里,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青禾也顾不得其他,拼命大喊:“救命!救命啊!”
“你怎么连话不想和我说了……你真是越来越可恨!”男人手上力道没有放松,声音却是更气了。
青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但也就是蚍蜉撼大树,力量相差太过悬殊,还是眼看就要被他拖进巷子里了。青禾一面大喊,一面胡乱抓取周边能抓住的东西,黑暗中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路灯灯柱。
那喝醉的男人用了吃奶的劲儿也拽不动青禾,一时间就有些恼了,咬牙骂了一声,抬手就要打青禾,但他的手悬在空中却一寸也无法落下。
“你谁呀!你……你多管什么闲事!”醉汉一张嘴,周遭的空气就都是酒水的酸臭气。
抓住醉汉的那个人看不清脸,也一字不发,只是手上加大力度,把醉汉的手从青禾的胳膊上扯下来,然后一手抓住醉汉的肩膀,狠狠一掼。
这一掼是使了十足十的力道,那醉汉因为酒精的原因,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更无法调整出一个防卫的姿势,硬是脸先着了地,发出一声惨叫。
“你怎么样?”
青禾抬头,借着远处灯光,看清了面前这个人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