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胎明结(66)

舒久哭笑不得,“玄武神君,怎么着也是玄武神君啊,怎么能看错人呢。”

墨珩道:“不一定。”

眼下,玄参同墨璟跟着青巍除九幽煞去了,萧雨生入轮回了,本来乌泱泱的一行人,顷刻间就只剩了舒久跟一只鸟,不知怎地,舒久竟生出一股树倒猢狲散的悲凉来。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大靠山——佛宗,煤炭球儿正抬着一支爪子挠着头顶。舒久不由轻声一叹:“佛宗,咱们去哪儿啊?”

墨珩此行,是为了瞑山老鬼,那个联合正道佛修抢了舒久风铃凤羽的魔修。也得将风铃凤羽收回来,毕竟是凤凰内山的东西,流落在外,若是已被炼成祸害人的东西,那便不能留。

“去找瞑山老鬼。”

舒久一惊,没料到佛宗竟然如此明确,他倒是记着瞑山老鬼这么个人物,林四与他谈天时也谈起过这么个人,据说是个不太光彩的魔修,这几百年据说修为已然深不可测,创立瞑山魔宗,堪为魔修第一大派,“佛宗找瞑山老鬼,干什么?”

佛宗道:“风铃和凤羽,都是凤凰内山的东西。不能让魔修拿着为祸人间。”这理由找得有理有据,想必舒久不会反驳。

“佛宗说得确实在理,只是,早些年,佛宗怎么没来找?”舒久下意识回了一句,这一句说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但说出口的同时,舒久也明白了,这句话,不该说的。但是已经晚了,他已经听见佛宗绕在耳边的叹息了,“早些年,我不知道。”

“佛宗,我……”并非有意提起此事。

“你不必致歉。是我,是我大意,不然不必至此。”是,不然不必至此。

若是当初他再谨慎些,将那屏障设得彻底些,或者不将凤子交与外山鹰鬼看管,那么舒久便不会吃下凤子;退一步,若是他再细心些,早些发现魂魄交融之状,趁早解决,那么便纵舒久将凤子吃了,也不会落到魂魄不全修行不进地府不收的境地;再退一步,若是他早年记着将隔绝舒久所思所想的屏障撤了,那么也能早些发现舒久异样,将他带回内山,免受许多苦楚。

说到底……都只是他的干系,所以,他要一力承担。

不知怎么的,舒久忽地想起了当年初入凤凰山的种种,不由笑了,“佛宗,我其实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佛宗解惑。”

“什么?”

“凤子脱胎之后,我曾试图以承影剑劈开蛋壳做风铃,那时我察觉,凤子蛋壳,非承影剑能破的凡物。为何,在鹰鬼洞中时,我竟劈开了呢?”

墨珩一愣。此事,他三百年前,也曾疑惑,只是当时全副身心都系在舒久与凤子身上,终究不及细究,。如今想来,确实,有些奇怪……他拿不准主意,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不清楚,大概,要问墨璟。”

舒久思忖了一阵后问道:“凤子在蛋壳之中时,竟已有灵识可控制蛋壳中的元力强弱?”

“凤凰灵识先于肉身诞生确实不假,但多数凤凰破壳之后不记着破壳之前的事情,只有少数例外。我看墨璟,不像例外。何况……蛋壳的元力,并非凤子元力。只有可能,是凤子在内,以自身元力,配合着你的灵韵,一道破了壳。毕竟,彼时你的全力一击,威力也不小。”

舒久仔细想了想,觉着彼时破壳时费的那个劲儿,都够削平一个山头了。

“佛宗不必为此耗费精神,我只是好奇罢了。并非追究往事。”舒久见佛宗竟上了心,耗费口舌跟他说了一通,顿时猜到佛宗怕是真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赶紧开解。

“追究往事,也确实无用。但还是该问一问因果,求个本真的。”

“若是求不得,那不求也罢,佛宗以为呢?”舒久偏头瞧着身侧蹲坐的煤炭球儿,眉眼一弯,温和笑意便倏然绽开。

“若是世人皆如你一般通达,哪还要佛来渡?”

“所以我能与佛宗相交,世人不能。”

“你啊……”

瞑山,在何处?世人不得而知。据说那是蜀州万千崇山峻岭中极其险峻的一处,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莫说有护山大阵相罩,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无从分辨,更是山势极险,又有凶兽盘踞,根本无人敢在山中往来。

蜀州还有个玄门宗派,叫燕玄山。也在云雾环绕的山间,据说燕玄山早年跟瞑山干过不少架,两败俱伤了不知道多少回,眼下两边虽都没有动静,但明里暗里都较着劲儿。

这些,都是跟林四还有沿途各类人物闲谈胡扯打听出来的。就是瞑山的具体位置,都说得云里雾里,大概是瞑山老鬼确实神秘莫测,山门也藏得紧,故而没有人知道。

“要不咱先去燕玄山问问吧?至少那是个大派,咱们去问问瞑山的所在,他们也不至于不情愿吧?”

墨珩不置可否,片刻后,问道:“你手无缚鸡之力。燕玄山若是正道,想必以维护苍生为己任,他们敢放你去瞑山吗?”

舒久试想,若是早几百年,他仍在青玄山时。若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前来询问魔修宗族所在,也肯定是万万相劝去不得,更枉论指路。说不定还会上报师父,叫师父好好看看这书生来头。不论如何,都是个不小的动静。

“佛宗想得深远,小道佩服。”舒久讪讪的,有些羞惭,“那依佛宗之见,咱们怎么找?”

墨珩道:“这崇山峻岭之间,可有市集城镇?”

舒久想了想,道:“有,有一座城,邻江凭山,连绵数百里,叫江上云城。再过几座山,就能走到。那城三百年前就在了,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就去那儿。”

一人一鸟,到江上云城时,已是五日后。形容虽不算狼狈,但确实累得够呛。

煤炭球儿站在城边望着城下绵绵江水,道:“早知道要来此处,不如早转走水路,可能到得更快些。”

“谁说不是呢……”舒久苦笑,心说若非您老五天前才说要来此处,咱早搭上客船舒舒服服到了此处了。

“我也是五日前才知道此间还有这个去处的。”墨珩辩白。

舒久啥也不敢想,只道:“是小道思虑不周,给佛宗添了麻烦。”

佛宗道:“我无意怪你,这几日与你一道在山间行走,也是兴味盎然。”

舒久怒道:“那是因为一直都是我在走,佛宗只飞了几次。”

煤炭球儿惊愕地看着舒久,一双黑豆大的眼睛剔透晶亮,泫然欲泣……

舒久顿时心疼,将煤炭球儿捧在手心摸头顺毛揉背。

一人一鸟寻了客栈安顿不提。接下来几日,便是舒久带着煤炭球儿走街串巷,四处寻好东西打牙祭,看渔家风情,赏邻江景致。

人多,鱼龙混杂,各类消息也通达。舒久走街串巷这些日子,都在打听瞑山老鬼的凤凰铃,说那凤凰铃原本是他的,他想去问瞑山老鬼讨回来。

第七天,舒久如愿被人五花大绑抬进了瞑山。来抬他的那些人本想将他杀了,奈何无论多厉害的法术兵器招架上来他都毫发无损,拿他没办法又怕他猝然发难,只得绑着抬走。

虽说没见着暝山老鬼,但进了瞑山,行事,那就是大大的方便了。听说老鬼在闭关,于是他们就把舒久扔进了牢里。舒久有佛宗护着,心里一点儿也不怵。

煤炭球儿早将这瞑山里里外外摸得底儿掉,扑棱着翅膀飞进了老鬼闭关的所在。

闭关的所在的后山穴窟自然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滴水不漏,但于佛宗而言,形同虚设。

瞑山老鬼是个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的书生模样的人,身形清衢伶仃。一股股黑气在他唇鼻间吞吐,周身萦绕着犹如巨蛇的黑气,黑气盘旋翻滚,仿佛凝成实质,胶着粘稠,紧紧将他缠绕在其中。都是货真价实的魔祖怨力。

也不知这魔祖怨力是几时缠上他的,看样子,他似乎是想要将魔祖怨力化为己用。不过凡人,实在是自不量力。凤羽风铃也正悬在他上方,旋转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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