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A4纸就被飞快冲过来的季冰劈手夺过去,李如连连摆手道:“我可没偷看啊。”
季冰定定地看着手里的纸,突然就害怕起来,他不敢打开,他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明明已经如此明显了,他却还是不敢承认不想承认。
“你走吧。”季冰没有打开,而是抬头看着李如,目光冷静道:“家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先回吧。”
李如啊了一声,愤愤然道:“好歹给口水啊。”
“走吧”季冰重复了一句。
李如脸上渐渐浮出愕然的神色,观察着季冰的脸,犹豫着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走。”第三次。
李如认命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转身看着季冰道:“真没事?”
“没事。”季冰背对着他,淡淡地说。
房门咔擦一声从外面带上,房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季冰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闭了闭眼睛,没有开灯,而是拿出手机,借着屏幕微弱的光,颤巍巍地打开了折在一起的纸。
——季冰,我走了。房子我不要了,什么我都不要了。如果你想问为什么,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的生命里发生了一件无可挽回的事。也就是这件事,推着我走出了三年多来的困境,它带给我伤痛,却也给了我力量和启发。它让我选择彻底离开你,这个选择不知道对你好不好,但至少对我是好的。人的生命很有限,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掉了十年的光阴,余生已经不多了,我只想在没有你的地方,平平淡淡开开心心地过完剩下的时间。季冰,谢谢你,再见。
“黎子清……”季冰颓然跪坐在地,拳头紧握,双臂剧烈地颤抖,直到将纸硬生生地撕裂成两半。他才缓缓地仰起脸,伸手捂在眼睛上,良久,从嗓子里哽出一道隐忍的呜咽声,颤颤地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
第50章 进行时
“季总,”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下属小姑娘惊诧地看着闭目养神被惊扰到的季冰,不好意思地说:“会议已经推迟五分钟了,大家都等在您。”
季冰表情明显恍惚了一下,旋即抬起腕表看了看,眉头微拧,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对她道:“抱歉,我忘了。”
下属小姑娘一脸愕然,季冰绕过办公桌走过来,她看着对方眼睛里清晰可见的红血丝,支支吾吾道:“……季总,那您需要咖啡吗?”
“谢谢,不用。”季冰冲她摆了摆手,“你先去吧,我马上到。”
一场会议从上午九点开始,不间歇地持续到下午两点,期间光是听两个派系慷慨激昂地吵架,就生生地耗掉了大半的时间。若按照以往季冰的性格,两方的牵头人一上来估计就会先被各打五十大板,之后会议的时间必然会得到有效的缩短。然而今天却格外反常,季冰不仅会议伊始就破天荒地迟到了,过程中更是屡屡表现出心不在焉的姿态,通常不会将问题留到下次会议再定夺的他,面对最后大家看向自己的期待眼神,居然轻飘飘地甩了句容后再议,就干脆利落地起身通知大家散会了。
众人皆是一脸自家老板被什么奇怪东西俯身了的惊悚表情,目送季冰出了会议室大门,动作整齐划一地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一通点,估计一半是在部门小群里拼手速爆头条,一半发了条屏蔽老板的朋友圈疯狂吐槽。
虽然错过了午饭,季冰也压根就没有什么胃口,他出了会议室就径直朝公司外走去,路上遇到相熟的另一位高管,看见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关切道:“时差还没倒过来?”
“嗯。”季冰随口敷衍了一句,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按钮。
“要出去么?”高管问。
“有点事。”电梯叮咚一声打开门,季冰走进去,高管在外面挥挥手:“开车注意安全。”
季冰微一颔首,电梯门缓缓扣上,高管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高冷,好歹也算平级,搞得我跟个下属一样……”
电梯飞速下降,眨眼间就从三十层抵达负一层停车场,季冰才走出来要往外掏车钥匙,手机就嗡嗡嗡地叫嚣起来。
“喂,”他接起来,语气寡淡地说:“有事吗?”
“李如说你不太好请,托我打个电话。”陆川卜在那边懒洋洋道:“今晚白礼生在我这儿搞了个生日宴,你来吗?”
“不去。”季冰言简意赅,说完就要挂电话。
陆川卜好似能猜到他的下一步动作般,直截了当道:“别挂,问你个事。”
“说。”
“黄氏地产你知道吧?”
“怎么了?”
“他们家集团COO前几天去世了,葬礼就在S城举办的,你猜我在那儿遇到谁了?”
季冰的步伐顿住,“谁?”
“黎子清。”
陆川卜等了几秒钟,语气略显讶异道:“怎么?你知道?”
“不知道。”季冰重新迈开脚步,走到车子旁拉开门坐进去,就听陆川卜继续道:“那你不给点反应。”
“没反应就是反应。”
“我以为你早知道,”陆川卜慢悠悠地说:“毕竟你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
“我并没有很了解他。”若仔细分辨,季冰这句话意外带着轻微的震颤,他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补了一句:“或者说,曾经很了解,现在不是。”
“人总是会变的。”陆川卜不痛不痒地分析着,“十年前和十年后,你还是当初的那个你吗?”
季冰沉默数秒,淡淡道:“先挂了。”
“真不来?”陆川卜相当尽职尽责地又追了一句。
“不去。”
陆川卜在那边笑了一声,然后道:“你跟白礼生闹掰了?”
季冰眉头微蹙:“什么?”
“你不知道?”陆川卜说:“微博都上头条了,白礼生对外出柜了,发了张他跟黎子清的亲密合照。”
陆川卜讲完,耐心等了一会儿,才丝毫不意外道:“不说话?气疯了?”
“没有。”回答他的是季冰平静无波的声音,“我们俩已经分手了,所以他现在要跟谁在一起,我都无权干涉。”
包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李如怒不可遏地扫视了一圈卡座上的男男女女,最后目光锁定到圈子中心的白礼生身上,眼中怒火腾时烧得更盛,伸手直指对方,怒喝道:“白礼生,你他妈给我出来!”
“你谁呀?”在座的除了零星几个白礼生的圈内明星好友,其他皆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个个趾高气昂,完全不把李如放在眼里。
“你爷爷。”李如眉毛一挑,满脸的狠戾气焰。
“操!”方才搭腔的那人蹭地站起身,“你他妈骂谁?”
“爷爷骂孙子,你说我骂谁?”
那人操起手边的啤酒瓶,作势要扔过去,身旁几人连忙将人架住。
李如呵呵一笑,下巴指了指门外:“想打架?走,出去练练?”
“好了。”白礼生站起来,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如,对他道:“你有什么事,直接在这里说吧。”
“老子怕你丢人!”
白礼生笑了,“我连出柜都敢,还怕什么丢人?”
“操,”这回轮到李如被激怒了,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你他妈脑子进水了?朋友妻不可欺不知道吗?季冰跟黎子清的事,是你能插足进来的?”
“为什么不能?”白礼生反问道:“他俩是用胶水黏在一起了吗?”
在座的男男女女跟着起了一阵哄笑,李如脸色铁青,怒瞪着对方,论强词夺理,白礼生不说话光用眼神都能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白礼生自然是了解他的,也不想让他多下不来台,接着又道:“李如,季冰跟黎子清早就分手了,你不知道吗?”
李如自然是不知道的,从他无比震惊并且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不仅不知道,并且现在从白礼生嘴里听到后,还存着一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