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清心头刚闪过一丝疑虑,就听讲台上的肖恺成抑扬顿挫地念道:“4X100米接力赛,参赛人员:白礼生、黎子清、季冰、李如。”
“卧槽?”后排的李如反应比谁都大,一拍桌子站起身,对着讲台上的肖恺成,金刚怒目道:“别的我就不说了,怎么接力赛还有老子的份儿?”
肖恺成将报名表在手里扬了扬,耸肩道:“班主任已经批了,你有意见找班主任去。”
李如被他的态度撩得怒火更胜,怒不可遏道:“你他妈真以为我会怕那老女人?”
“李如。”季冰转过身,目光森然似一泓寒冬的湖水,冷冷地对他说:“当众辱骂班主任,你也真以为,学校不敢给你处分?”
“……”李如被季冰一句话怼到没脾气,却仍需找个发泄口,于是目光一转,伸手指着黎子清的背影大声喊道:“黎子清,你他妈给我争气点。到时候拿不了年级第一,老子唯你是问。”
莫名其妙被迁怒的黎子清陡然转身,目光也是冷冷的,望着他抛出一句:“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牛逼!”李如眼睛一眯,神色狠厉道:“你给我等着,早晚弄你。”
“干什么呢!”肖恺成站在讲台上一拍桌子,报名表卷着一个筒,指着李如道:“你牛逼,其他项目就都给大家赢个第一回 来,到时候接力赛输了,那才是黎子清的锅,否则就是你自己无能。”
李如面红耳赤,却哑口无言,季冰突然轻笑一声,在静寂无声的教室里,仿若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接着刚刚一直都噤若寒蝉的大家,才敢纷纷跟着开始哄笑起来。
“好了。”一片哄笑声中,季冰示意李如坐下,“都是一个班的,你跟谁过不去呢?”
李如坐下来,一脸怨愤地看着他,怒火中烧道:“季冰,我平时够给你面子了,怎么关键时候,你反倒帮着外人让哥们儿我下不来台?”
“那也得讲道理不是吗?”季冰语气无波无澜道:“黎子清没招你没惹你,你一直咄咄逼人的,算怎么回事?”
“他怎么没招惹我了?”李如义愤填膺道:“开学第一天——”
“车轱辘话就不要说了。”季冰胳膊一抬打断了他,“你小媳妇吗?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仇记一辈子?大丈夫不拘小节,小人才长戚戚。”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肖恺成也终于结束了一番慷慨陈词的动员小会,走下讲台回到位置上。
然而班里的大家却并没有停止讨论,黎子清的同桌凑过来,好奇地问:“那个白礼生,他怎么会跟你们一起跑接力?连晚自习都不来,白天上课也总是见不到人。”
黎子清摇头,“不清楚。”
同桌讶异:“你跟他不是一个宿舍的吗?”
“没说过几句话。”黎子清将物理课本收起来,又抽出一本生物练习册打开,淡淡道:“你也知道他很神秘。”
同桌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多说,岔开话题道:“你物理做完了?”
黎子清点点头,同桌立马伸出手,充满期待地看着黎子清:“给我看看呗,我不抄你的,就对对答案。”
“我写的也不一定对。”
同桌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道:“你说的也对,咱班物理第一的居然是季冰,可你说谁敢找他对答案?太可怕了。”
黎子清有些诧异,“不应该是李如更可怕一点吗?”
“非也非也。”同桌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李如充其量就是魔王麾下的打手,真正的大魔王是季冰才对。”
“……”黎子清无语地看了同桌一眼,“你动画片看多了吧?”
“你不信啊?”同桌意味深长道:“那就慢慢看吧。”
晚自习下课,班级里有人开始挪动椅子往外走,有人则交头接耳地讨论问题,各种声音交错在一起,忙碌又安逸。
黎子清没在教室里多待,跟着第一波往教学楼外走的人,径直回了宿舍。
到了宿舍后果然其他人还都没回来,他打开宿舍灯,顺手将门虚掩着,省得一会儿其他人回来还要拿钥匙开门,然后走向里面的阳台准备收衣服。
推拉门拉开,早上走时忘了关窗户,迎面一阵夜风席卷而来,紧接着砰地一声,宿舍门就被强风有力地给关上了。
黎子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收完衣服再去开门,左右不急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结果,等他刚把手伸向阳台晾衣杆,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谁?”黎子清扭头问道。
“我。”对方语气自然道:“季冰。小白让我帮他拿个东西,你开下门吧。”
第17章 进行时
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黎子清竟兀自呆愣住了,外面的人显然丝毫耐心都没有,再次重重地敲了两下门,语气蕴含怒火:“开门。”
黎子清晃过神,慌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的季冰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里面是件深绿色的羊绒坎肩和质地优良的黑衬衫,领带没有打,衣领松松垮垮,露出线条凌厉的脖颈线,整个人看起来颓靡又阴鸷,好像深夜探访古堡的流浪诗人。
季冰走进来,随手将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钩上,弯腰打开鞋柜,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黎子清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跑向卧室,“拖鞋我昨天给洗了,在阳台晒着,你等我去拿。”
季冰直起身,抱臂靠在玄关墙壁上等着,目光跟随黎子清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客厅开着暖黄色的壁灯,印在他的眸子里,悄无声息地将先前那股颓然和消沉击退了些许。
不消片刻,黎子清出了卧室走过来,将拖鞋放在地上,语气轻松道:“我原以为,你要下周才回来。”
季冰本来不想解释,目光不经意扫到对方凝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澄净又柔和,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说:“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黎子清哦了一声,盯着他弯腰换鞋的动作沉默不语,季冰觉察出气氛有些异样,直起身问他:“你怎么了?”
黎子清错开视线,表情看起来似乎在内心挣扎取舍,季冰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蹙起眉,直截了当道:“有事就说。”
黎子清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他的眼神陡然附上了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最近在找房子。”他语气自然,好像只是在讨论早饭吃什么,“签完合同就能搬了,你——”
季冰脸色随着他的话越来越阴沉,最后忍不到他说完,就直接开口打断,“你找什么房子?”他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跨步上前摁住黎子清的双肩,将人抵在墙壁上,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这么大地方住不下你?你要去皇宫啊?”
黎子清目光平静,甚至看着他笑了笑,结果一开口就略带颤抖的声音,轻易就暴露了他濒临崩溃的情绪,“不是你说要分手吗?”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低下头不再看他,“我不找房子,难道要露宿街头?”
“我——”季冰喘着粗气,表情看起来气得不轻,手下的力道难以克制地收紧:“黎子清,抬杠是吗?我说的是分开,不是分手!谁他妈跟你说要分手了?”
“有区别吗?”黎子清倏然抬头,目光也是狠狠的,眼眶通红隐约泛着水汽,就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拼尽全力地朝对方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小爪子,“凭什么都是你在掌握主动权?”
季冰别开脸看向他处,像是在极力地做着情绪管理,两个人就这样咫尺之间对峙着,呼吸间全部是对方的气息。
“原因。”大抵过了半分多钟,季冰收敛起狂躁外露的激动表情,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口气听起来像是在谈判:“分手总要有原因吧?”
“原因?季冰,你一个电话打来跟我说分开的时候,告诉过我原因吗?”
季冰满眼的不悦:“现在是我在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