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熙张了张唇,见她笃定的神情,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开口。
宋清欢接着又道,“复活五皇兄一事,确实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但我还是想一试。况且,我先前跟你说的阿殊身中蛊毒之事也是真的,虽然如今尚未发作,但一旦发作,对阿殊而言亦是凶险万分。”
她抿了抿唇,宽慰地拍了拍君熙的手背,“嫂嫂,如今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来得不大凑巧,先前答应你的两个月期限,怕是要推迟了。但你放心,无论如何,复活五皇兄的事我都会一试,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心。”
“阿欢。”听着她这一番话,君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花又涌了上来。她自幼被当作男子教养长大,本不是容易动情之人,但听得宋清欢这番肺腑之言,鼻头忍不住一酸。
“所以嫂嫂,再等我几个月好吗?”宋清欢握了握她微凉的指尖,语声坚定。
君熙深吸一口气,泪眼婆娑的视线清晰了些许。她弯了嘴角,眼中有星光闪烁,“既然阿欢都不愿意放弃,我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她已经等了两年了,不在乎再等这几个月。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宋暄身前便最疼爱宋清欢这个妹妹,若是叫她冒着牺牲宋清欢安全的危险去救宋暄,相信宋暄在世也不会同意的。
“好。嫂嫂,请你相信我和阿殊。”宋清欢郑重许诺。
“嗯。”君熙浅笑流光,“我相信你们。”
宋清欢舒一口气,拉着她站起来道,“我们出来久了,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母后和阿殊起疑。”
君熙应了,同宋清欢一道回了正厅。
回去时,萧菱伊果然问了几句,只是被宋清欢随意拿话岔了过去。
用过午饭,又呆了一会,两人才带着忧忧依依不舍地同萧菱伊和君熙告别。
上了马车,忧忧因方才玩得疯了,很快便躺在宋清欢怀中昏昏欲睡,宋清欢低头看着她,轻轻拍着忧忧的后背,眸光温润。
哄好了忧忧,宋清欢抬头朝沈初寒看去,见他也正看着她,不由抿唇一笑,“阿殊看出来了。”
沈初寒明知故问,“看出什么来了?”
“嫂嫂找我有话要说。”
沈初寒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她说,她想将五皇兄给安葬了。”
沈初寒眉头一挑,显然有些吃惊。
“不过,被我劝说着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到这话,沈初寒的眉头又落了下来,只静静地看着宋清欢,没有出声。
“阿殊,我们什么时候去玉衡岛。”宋清欢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等你分娩之后。”沈初寒没有犹豫,语声淡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持。
宋清欢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可目光触到沈初寒那清冷的眸光,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十分清楚,在沈初寒心中,自己的安危永远在他之上,就算她这时候说些什么,沈初寒也一定不会听的,只得无奈作罢。心里头叹一口气,看来,去玉衡岛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
第二日,宋清欢便听说了慕容濯去容府一事。
许是吃不准容筝和容家的态度,慕容濯去容府,是悄悄去的,并未惊动多少人。宋清欢之所以知道,也是听慕白说的。
听说慕容濯替慕容家翻案之后,拉着慕白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日酒醒,立马就去了容府。
只是去容府之后发生了什么,慕白便也不知道了。虽想着去问慕容濯,但又觉得这是慕容家的私事。他如今与容筝的事还未过到明面,自然没这个立场多问。
宋清欢闻言,决定也跟着去一趟容府。
她本就有这个打算,如今容筝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时机正合适,等再过两日她就要陪母后去天宁寺了,不想再继续拖下去。
不管怎样,自己作为朋友,事先知晓了容筝的身世却并未对她明说,心中到底感到抱歉,正好也可以借此次机会同她说明。
主意打定,同沈初寒说了声,便带着沉星流月微服出了宫。
马车驶出宫门,往容府驶去。
驾车的,正是慕白。
如今沈初寒刚登基,朝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暂时离不开慕白和玄影这两位左臂右膀,所以他们目前还跟在沈初寒身边当差。
等一切安定下来,沈初寒自会给他们安排个合适的官职。
“慕白,你今日随我进府吗?”行了一会,宋清欢的声音从车厢中传了出来。
慕白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没等到慕白的回话,宋清欢微奇,示意流月挑起帘子。
流月探出身子看向慕白,“慕白,殿下问你话,你听到了吗?”
慕白这才慌张地回了神,“啊”一声,“听……听到了。”
流月见他难得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以手掩唇,嗔他一眼道,“慕白,你今儿可真够魂不守舍的。”
慕白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向她微微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方才说什么了?”
流月给了他个白眼,“殿下问你,待会到了容府,你要不要跟她一起进去看看容姑娘?”后面“看看容姑娘”那几个字,当然是流月自己加的了,不过看慕白这样子,大概也听不出端倪。
果然,慕白丝毫没有怀疑,脸颊红了红,清咳一声道,“我……我就不进去了。”说着,转了目光看向车厢内,“少夫人,属下就不跟着进去了。”
“确定?”宋清欢略带戏谑的声音飘了出来。
慕白“嗯”一声,垂了头看回前方。
流月见此,便又退回了车厢。
“殿下,我看慕白就是在口是心非。”流月看向宋清欢道。
宋清欢笑笑,“罢了,有我们在,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还是等他哪天自己单独去找阿筝吧。”
流月也跟着“嘻嘻”一笑,没有再多说。
行了一会,容府到了。
慕白让宋清欢在车里先等候片刻,自己跳下车辕,上了台阶,同门口守着的仆从说了两句。
守门的仆从一听,眼中蓦地浮现出惶恐,忙不迭对慕白行了礼,请他在此稍等片刻,一人匆匆忙忙进府去了。
不消片刻,慕白瞧见府里头浩浩荡荡出来了一大帮子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中年妇女,身后跟着两名妙龄少女,正是容府老爷容岩和容夫人携她的两个女儿容筝、容瑟出门迎接来了。
容岩带着妻女行到府门口,见到慕白,忙不迭一礼,“这位大人,草民容岩,听闻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抱歉。不知如今娘娘何在?”
对上未来的岳父大人,慕白自不敢怠慢,忙回了一礼,“容老爷客气了。”说着,微微侧了身子,指了指停在府门口的马车道,“娘娘在马车中。”
说话时,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容筝面上瞟去。
自上次一别,又是好些天了。
容筝面色比之上次相见时红润了不少,身量也丰腴些许,似乎季流云开的方子当真有了效果。
慕白心中高兴,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
容筝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灼热的目光,趁人不备嗔了他一眼,很快垂下头,不让旁人看出端倪来。
容岩和容夫人的注意力都在宋清欢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容筝的异样。倒是容瑟,因着见过慕白几面,自然而然对他更为关注,故而敏感地捕捉到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眉头不由蹙了蹙。
容岩顺着慕白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了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乍看上去似乎与普通的马车没什么两样,但他是商人,仔细一看,便看出了那辆马车细节中蕴含的高贵奢华。
不由神情一凛,丝毫不敢怠慢,携一众人等,紧张地走到宋清欢的马车前,刚要掀袍下跪行礼,马车帘子却忽的被人掀开。
他一怔,下跪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了,朝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