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竟非这边还没想出来抓住那两人要用什么手段折磨一番呢,那边就已经吹灯拔蜡了,简直气得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而始作俑者此刻却正优哉游哉地画完最后一幅画,顾少白把一摞画纸交给方清池,要他发散出去。
这才施施然靠在椅背上,揉着酸疼难忍的手腕,站起身来。
看看天近晌午,和慕流年告辞了,准备回府里去。
初夏的阳光照得青石板路亮堂堂的反光,画了多半日的画,再加上日光一晃,有禁有些头晕眼花,他赶紧伸手扶住墙,等眼前金星散去。
路边一顶毫不打眼的青呢小轿,轿帘被掀开一条缝,正看到路边扶着墙的人。
轿中人轻声道,“停轿”。
两个看似很平常的轿夫稳稳地将轿子放在地面上,竟没有一丝摇晃,显然是身负内力的高手。
慕清沣又把帘缝掀得更宽了些,当冷东第一时间把王竟非的肖像送到他手上时,他几乎是立刻就知晓了顾少白的计划。
那个人脸色略有些苍白,侧影单薄而略显孤单,黑长的睫毛轻轻地阖住,阳光打在脸上投下两轮弯长的弧影,他望着望着,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有一只小猫的爪子在心里轻轻地挠着,又痒又疼,又舒服!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下轿去,以周沣的身份关心一下。
就看到路边有一人迎着顾少白就去了,身上穿着的恰恰是那日在“方远斋”时,顾少白穿的那身比孔雀还艳丽的锦衣。
“少白,你怎么了?”那人亲切地扶住顾少白。
这自然而然的动作,让慕清沣很不爽,这谁啊,居然当街和顾少白如此亲近!
顾少白眼前恢复了清明,看是顾雅白,于是笑道,“堂兄,你怎么在这儿?”
顾雅白道,“我与朋友约了饭局,正要赶过去……别提我了,你怎么了这是,要不要看大夫?”
顾少白知道,这位堂兄虽然纨绔,却是个热心肠,对他也不错,他那点花花肠子连他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全部心思都放在人生四大乐事,吃喝嫖赌上了!
顾少白摆摆手,“没事,只是有点头晕,现在好了。”
顾雅白看他没事,正准备走,忽然又被顾少白拉住。
“堂兄”,顾少白突然想,堂兄是二叔唯一的儿子,如果能说动他回璋城,再由他劝服二叔,应该是事半功倍,于是,决定先探探口风。
“堂兄,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璋城的事儿么?”
顾雅白道,“当然了,我那时候没少惹祸,每次把大伯气得要拿家法打我的时候,都是你们三兄弟给我求情,要不然啊,我的屁股早被大伯打烂了。”
顾少白啼笑皆非,心想谁和你说这个了。
“堂兄,那时候在璋城,咱们过得多快乐啊,璋城的气候可比京城好多了,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气候湿润,不像这京陵城,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却滴水成冰,难过得很……”
顾雅白不疑有他,点头称是,“这么说来,倒还是咱们璋城好一些,青山绿水的比京城美。”
顾少白眼巴巴地看着他,“堂兄,你说咱们还迁回去好不好?”
这次,顾雅白倒是变得非常果断,“不好!”
“……”
顾雅白望着远方,吧嗒吧嗒嘴儿,意犹未尽道,“璋城虽好,却远不及京城,比起京城的窑子,璋城的姑娘就是草鸡,比起京城的赌场,璋城的赌场就是窝棚,比起京城的馆子,璋城的饭铺就是茅房……”
他还目光幽幽地暇想着、对比着,顾少白拔脚步走,真是对牛弹琴,完全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慕清沣把这一幕收于眼底,差点轻笑出声,既笑顾少白这奇葩堂兄,又整不明白顾少白的想法。
小轿四平八稳地再次踏上青石路,他的心绪却久久平静不下来,顾少白黑白分明的脸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第二日,王似道朝堂上自请有罪。言道虽坊间传言有失偏颇,但难辞教子不善,令皇室蒙羞之罪,请皇帝降罪。
最终,皇帝下旨,令王似道闭门思过一月,并罚俸半年。
听到莫冉送来的消息,顾少白总算放了心,这下子重生算是安全了,就算王似道不死心,还要继续追查,但毕竟不敢明目张胆地全城搜捕了。
这件事放了心,另一件事却还是顾少白的心事一桩。
那就是过了夏季,慕清沣的生辰就到了。
只有不到三个月了,顾少白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一夜白头、未老先衰!
顾少白大早上,黑着两个眼圈,在院子里正仰天长叹。
“少白,晚上没休息好么,怎么眼圈都青了!”顾青白刚走过月亮门洞,便看到顾少白眼底醒目的乌眼青。
顾少白笑道,“昨晚吃得太多,积了食,半夜才睡着。”再这么下去,一定会五脏俱损,不用慕清沣害,自己就先翘辫子了!
“一会儿,让明约去找何掌柜取些消食的丸药吧……”
顾少白强颜欢笑地答应了,又道,“二哥,最近看你总不着家,在忙什么?”
“我正要与你说呢,漠北王五十大寿要到了,过几日,我和父亲会启程去漠北城,这几天正是忙着采办寿礼,少白,机会难得,你也一同去吧!”
顾少白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好”字,他做梦都想去边关,看大漠孤烟,听驼铃声声……
可是,如果他走了,谁来盯着慕清沣呢!纠结,纠结……
“二哥,容我考虑考虑。”
第31章 安阳又遇瘟神
顾少白拿支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一条鱼。
莫冉心疼地看着那条支离破碎的清蒸鲥鱼,终于无比心疼地把鱼盘端了过去,“您老手下留情,这可是贡鱼,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一条……”
他剔了鱼骨,捡出来一块稍微大些的碎肉放在顾少白的小盘儿里,“这又谁惹三少爷不开心了呀?”
顾少白把鱼肉夹到嘴里,品了品味儿,点点头,别说,这贡鱼的味道还真不错!可是一想到横亘在面前的难题,别说是贡鱼,就算让他吃龙肉喝凤血,都没有心情!
他叹口气,“我爹和二哥要去漠北,我也想去。”
莫冉奇道,“想去就去呗,你不是一直想去的么?”
顾少白摇摇头,把下巴托在手掌上,看着一桌子菜,觉得五颜六色,烦乱得很!
莫冉道,“你父亲和二哥是去给漠北王过生日么”,他把啃干净的鸡腿骨往桌上一扔,“我听我爹说沂亲王也要去漠北城呢……”
顾少白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莫冉抹抹嘴上的油,有点纳闷,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昨天早朝,皇帝说漠北王镇守边关二十年,功勋卓著,此次漠北王大寿,派遣沂亲王代替朝廷前去贺寿并犒赏三军,以示奖励……,听我爹说,本来皇上原本是要派王似道去的,结果,王似道被罚闭门思过,就换成了沂亲王……”
“你怎么不早说……”顾少白给了莫冉后脑勺一巴掌,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他心中窃喜,不仅因为沂亲王离京,自己也可以随父兄去漠北,最重要的是,京陵离漠北千里之遥,一去一回,至少得两个多月,那样,军粮购备权恐怕就已尘埃落定,而且,如果再略作拖延,岂不是会把慕清沣的生辰也错了过去么!
莫冉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少白,你笑的……怎么那么……奸邪……”
顾少白心情大好地堆了个无比温柔的笑脸,嘴角扯到了耳根子上,“这样呢?”
莫少冉伸指挑起他的下颌,无比淫邪地嘿嘿一笑,“小样儿,给爷香一个……”
然后,就看顾少白的拳头披头盖脸地迎面而来,“给你三分颜色,还敢开染坊!”
顾少白找顾青白,说了要一起去漠北,然后,吩咐明约给他准备行装。晚上去通知慕流年的时候,才发现方清池出门,已十日有余,到现在都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