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置身黑暗,却总要投身光明。林海心里忽然涌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一把拉住陈轩,站在光火的边缘定定地望着没心没肺的阔少爷。
“干嘛?”陈轩凶巴巴地瞪他,“不让我吃饭?”
林海一言不发地按住三少爷的后颈,粗暴地吻上去,牙齿差点撞到陈轩的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他们唇齿间弥漫开来,陈三少一开始还想挣扎,后来就软踏踏地靠在他怀里,舌尖躲着林海的舌,一点也没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
又或许察觉到了。
林海的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昏暗的灯火里陈轩的目光很澄净,他的鼻子竟有些发酸。陈三少爷干干净净的喜欢就在那里,全心全意地等着他一个人。
“饿了。”陈轩拿鼻尖蹭林海的脸颊,悄悄把唇角的血迹舔了,“吃完饭还要放鞭炮呢。”
林海艰难地松开拉着三少爷的手指,谁料陈轩主动扣住他的手指头,往前跑了几步,再贴到林海耳根边轻哼:“我知道你坏。”三少爷拿指尖抠他的掌心,“我也坏,咱俩凑合着过吧。”
“凑合?”林海把陈轩的手按在自己的臂弯里,笑着走进前院的火光,“我与你才不是凑合。”
陈三少也改了口,清着嗓子宣布:“我们是臭味相投。”
“天生一对!”林海气得没了脾气,把三少爷推进正厅,无奈地叮嘱,“下人们都在呢,你给我消停点。”
正厅里灯火通明,梁下悬着一盏通透的琉璃灯,下方堂堂正正地摆着八仙桌,桌上自然都是按照陈轩的喜好以及习俗摆的饭菜,云四和远方站在桌子两边,见他们来了,立刻拱手道新年好。
“你们倒是会说话。”陈轩倚着林海的胳膊,笑吟吟地从袖笼里掏出两个红封子。
林海瞧着稀奇,揽着三少爷的腰,偷偷问红包是何时封的,陈三少一边把红封塞进下人手里,一边嗔怪道:“早就备好了,搁在旧衣服里,刚刚换下时顺手拿了。”
“难道还要指望你帮我封?”三少爷的话带了丝怨气,“我自己也有产业,不需要你操心。”
“我的错。”林海带着陈轩往席间去,“怪我,从没娶过妻,没经验。”
“我管你?反正我的那条街生意好,不缺钱。”
“那我也错了。”
陈轩咬着唇扯了一下他的手:“原谅你了。”
林海这才笑着拉开座椅,把三少爷按坐在自己身边:“不折腾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这阔少爷绷着脸往椅子上坐,屁股刚沾到凳子,又刷地站起来,把林海都给吓了一跳。
“垫子。”陈三少黏糊糊地往他怀里蹭。
站在一旁的云四听不下去,连忙拽着垫子往椅子上塞:“三少爷,咱行长就会欺负人,你还找他撒娇去?”
陈三少笑眯眯地坐下,双手抄在袖笼里,觑着林海调侃:“人人都知道你爱欺负人,就我傻,还往上撞。”
他听了这话,弯腰对着三少爷脸上就是一口,直把那白白嫩嫩的脸颊嗦红了。陈轩双手撑着桌子目瞪口呆,满堂响起善意的大笑,阔少爷气得腮帮子都鼓了,龇着牙作势要扑上来啃林海的下巴,被他按回去,用一句“晚上喂饱你”给打发了。
于是闹剧落下帷幕,年夜饭一道接着一道端上了餐桌,陈轩起先还有心情和林海念叨家里的菜做得不算最好,后来就埋头苦吃,连吃段脆黄瓜都要挨着他的耳朵嘎嘣嘎嘣地嚼。
“干什么?”林海好笑地瞄了三少爷一眼。
“想挨着你。”陈轩又夹了一筷子烫干丝,胳膊伸出去,肩膀也要倚着他,反正总要有点身体接触才安心。林海捏着汤匙暗中思索,觉得刚刚在池子里没惯够三少爷,现在三少爷心里不舒服了,变着法子与他亲近。
“待会回房疼你。”他与陈轩咬耳朵。
陈三少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半只猪蹄,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藏在桌子下的脚不知何时把鞋给蹭了,正若即若离地贴着他的脚踝挠痒痒。
“不是你赶着我出来吃年夜饭的吗?”林海好笑地看着三少爷胡闹。
只见陈轩搁下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优雅地拿着帕子擦了嘴,转身正对着他抿唇,眉毛轻挑,瞧着是要提意见了。
果不其然,陈三少清了清喉咙,按住林海夹菜的手:“以后做完记得多抱我一会儿。”
“你真要在饭桌上说这些?”林海也拿起帕子擦嘴。
陈轩怕他责备,移开视线,嘀咕道:“我怕你过了今晚,又懒得听我说这些。”
他猛地贴过去,舌尖勾着三少爷的耳垂暧昧一刮:“你再说,这顿饭就吃不完了。”说完,手指沿着陈轩屁股底下的垫子意有所指地往前挪。
林海的指头动到哪儿,三少爷的屁股就躲到哪儿,灵活得他哭笑不得:“既然害怕,干嘛老是惹我?”
“忍不住。”陈轩捧着碗,不甘心地吃了一大口蒸鸡蛋,含糊地抱怨,“太喜欢你了。”
如今,三少爷的表白是一句接着一句,都不带脸红的,还有点怨气的成分在里面,倒是林海,乍一听闻还是愣了愣,继而抬手给陈三少盛汤。
“我的饺子呢?”三少爷懒洋洋地靠在座椅里,心安理得地等着他伺候。
“还在锅里呢。”林海把汤搁在陈轩面前,“待会回屋吃吧,卧房暖和,我刚刚摸你的手觉得冷,别着凉了。”
陈三少才不管冷不冷,只要有饺子吃就心满意足了,见林海坐下,立刻靠在他怀里喝汤。汤自然是熬了一下午的鸭汤,里头搁了笋,色泽暗黄,笋节处有绿色的斑纹,陈三少就顺着纹路一口一口地咬。
沾着汤汁的笋顺着陈轩嫣红的嘴唇滑动,林海眯着眼睛看,就看见一丁点猩红的舌尖在唇边晃动,诱人得很,也不知道陈轩是不是故意的。其实陈三少哪里会是故意的?三少爷一门心思扑在吃上,根本没料到林海心里绕过的念头有多不可言说,等喝完汤,发觉他的视线,还傻乎乎地靠过去。
“你也想喝?”三少爷兴冲冲地站起来盛汤,舀了些煮得稀烂的鸭肉,“林海,你也要多补补,腿才好得快些。”
提到腿,陈轩的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看样子还是介怀被骗:“我还推着你走了好些天,到头来都是假装的。”
林海喝着汤,把陈三少的抱怨都听进了心里,喝完拉着吃饱喝足的三少爷,二话不说就往房间跑。一路灯笼摇曳,下人们正聚在墙根下准备放炮竹,陈轩一边跑,一边拼命扭头瞧,一副想亲身上阵的模样。
可林海没让陈轩如愿,他推开卧房的门,把三少爷抱上床,胡乱扒了衣衫搂住,门外的炮竹声刚好响起,掩盖了陈轩恼羞成怒的抱怨。
那双冰凉的手就在他腰间徘徊,沾满寒气的脚尖塞进他的双腿之间,只有呼吸是温热的,沿着颈来回摩挲。
“三少爷,你不是嫌我抱的时间短吗?”林海把陈轩紧紧按在胸口,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叹息,“别闹了,我们一年到头也没几天消停日子,过了今天,该操心的事更多。”
陈振兴的阴谋,陈家三个少爷悬而未定的家产归属权,还有陈安遗留下来的生意……事无巨细,全要靠他俩承担。陈三少闻言,终是安稳下来,搂着他抽搭搭地委屈。
“我就想和你好好过日子。”陈轩嗓音苦涩,“是不是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不纯,现在遭了报应?”
“林海,我后悔了,我当初不该为了家产缠着你……”
“我就当个什么也不是的阔少爷好不好?你会不会嫌弃我……”
除夕夜,陈轩把心里话彻底说开了,窝在林海怀里又委屈又自责,辗转反侧,连被角都哭湿了,万千悔意在遇上林海的温柔时,彻底压垮了三少爷的情绪,现下除了陈轩自己,没人能体会到那种滔天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