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随锦顿感心头没了大石,呼吸间神清气爽,抱住虞芳的腰,大笑:
“芳郎,好芳郎!今晚你别走了,我得好好儿伺候你。”
这时候,虞芳眸中闪着生动的光,像是水中映着星河,繁繁点点盛了他一池清梦。
他一直都疑惑,世间佼佼者众多,为何非“虞芳”不可?
此时此刻似是想明白了一点儿,身为天潢贵胄,他虽侥幸没有卷进夺帝的暗流,可大暗宫的首领不同于将相朝臣,要抹杀功高震主的权臣、平衡武林势力,隐藏在黑暗之中以算计、杀戮、挑拨离间和一切见不得光的手段维护寰朝独尊的地位。
这样的位子,难不成还要光明磊落,俯仰无愧于天地?
――简直是可笑,所以夏随锦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相反,他觉得自己着实坏进了骨子缝儿里,若真有报应一说,那他肯定是头一个活该天打雷劈的主儿。
见人三分笑的怪癖也是由此而来的,看似鲜活多动,喜欢行走在阳光底下,内心却早已糜烂在黑暗中滋生的蛆虫下。
如今遇上了这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怎教他不动心?
所以说,这世上万物相生相克,纵然他看似天下无敌举世无双,可终会出现个能降住他的。
春宵缱绻,露华水浓。
一床乱被踢掉了床下
唇舌交缠间夏随锦轻蹙眉尖儿,盘在虞芳腰间的两条长腿酸得几乎要麻木。
唇间迷乱地呓语
他身子光裸,肤色不似虞芳的雪白无瑕,但紧致细腻光泽如玉,如裹了上等的丝绸。
“……小苏……”
“再重些……”
夏随锦忍不住
双手双脚皆扒在虞芳身上,摆动柔韧有力的腰肢回应着,眉梢唇角皆是蔓延的妩媚春|意。
二人情难自控,直至东方破晓,才稍作停歇。
翌日,夏随锦扶着酸疼的腰,想:怪不得有“夜夜春宵”一说,这种事一旦得了趣处,着实会上瘾。
夏随锦因此品出了滋味儿,与虞芳搬到太白湖上的大船上,几道好菜、一壶好酒做伴,赏天水风光。
这日,微雨天凉,夏随锦撑着伞坐在船头,遥望桃花坞,飘渺朦胧,烟雨暗千家。
孤船飘在太白湖上,半晌,虞芳端着瓷盘出现,脸上有几道烟灰。
夏随锦回神,登时笑得打跌,道:“你又进厨房了!做饭讲究天赋,瞧你练了多少回了,蒸煮煎炸炒没一样儿能行,由此看来你悟性极差。”
瓷盘里堆了几块软趴趴的黑炭头,昨晚那一盘烧茄子也是这个模样,夏随锦猜:
“……烤茄子?”
虞芳木着脸,眼里有一丝丝难言的委屈,说:“狮子头。”
“哟,我可真看不出来。你也别指望我吃。”
他将瓷盘推开,摸出一根鱼竿,认真且渴望地道:“我想吃烤鱼,你钓几条上来。”
虞芳青白脸上这才有了喜色
微雨过后,阴云散去,一轮红日挂在白云端,日光灼灼耀眼。
夏随锦收伞,道:“船上呆腻了,咱们去湖边玩儿。”
虞芳暗自抿了抿嘴唇,有几分不舍的意味。
……
太白湖旁极是热闹,夏随锦如蒙大赦,钻进人群很快不见了踪影。
街边的摊子上挂有各式各样的铜铃,铜铃系有红绸,风中叮铃清脆、摇曳飘飘。夏随锦被勾得心痒痒,取下一只铜铃,问摊主:
“这铃铛干什么用的?”
摊主笑道:“这位公子是外乡人罢。这铜铃是保姻缘的,两个是一对儿,绸子上一个写您的名字,另一个写娘子的,拴在一起挂在桃花坞里的姻缘树上,包管琴瑟和鸣白头到老。公子真心想要,能算您便宜些。”
夏随锦想到古树上叮叮当当的铜铃,红绸飘来飘去颇是心动。这时候虞芳跟上来,他将其中一个铜铃丢过去,嘻嘻笑:
“快写上你的名字,等会儿去桃花坞保姻缘。”
虞芳握着铜铃,道:“这对儿铃铛叫莫失莫忘。”
“为什么是‘莫失莫忘’?”
夏随锦将那红绸缠系在手腕上,同时解开腰间小袋,正要抠出一块碎银付钱,突然一阵惊风扑过来,胸前猛地一痛,竟是被一个少年撞上了。
换作平时没什么,但这几日腰虚得厉害,这么一撞立马站不稳了。
夏随锦忙喊:“虞芳——”
下一刻,腰环上一条手臂,他整个人贴进了虞芳的怀里。
夏随锦心有余悸:“那孩子走路不看路么?!”
可手一摸,登时跳起来,指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大叫:
“小偷——还我钱袋——!!!”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有匪
“看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偷东西?”
小巷深处另有岔路,通到一处农舍,柴门虚掩,院里几只扑棱花翅膀的肥鸡正在晃晃悠悠地啄食,门口趴着一条瘦骨嶙峋的土狗。土狗听见动静立即吐了吐舌头,叫唤:“汪!汪汪汪!”
夏随锦凶狠地吼回去:“呜汪!!”
土狗窝回去
一方狭窄阴暗的角落里,少年缩成一团,怒目瞪着阴恻恻邪笑的青年,掘强道:
“你个瘸子这么有钱,偷拿一点儿怎么啦?再说钱袋都还给你了,你还不让我走,想揍我出气?丢不丢人,我还是个孩子,你是大人跟一个孩子计较,幼不幼稚?”
夏随锦将指骨捏得咯吱响,狠笑道:“还是个孩子就敢偷钱,长大还得了?我小时候比你还皮,痛揍一顿就听话了。”
说着,一把拽起少年的胳膊。
少年惊恐地抱住头,大喊:“救命!!——大人欺负小孩儿啦——”
夏随锦不管不顾地夹住少年的腰,扬手一巴掌打在圆翘的屁股上。
虞芳:“……”
少年立即发出一声羞耻的怪叫,紧接着奋力挣扎。
没过一会儿,土狗“汪汪”叫着领来一位老妇人。
老妇人忧心地喊:“是伢子不?”
少年立即吱哇大叫:“娘,我在这儿!——娘救我——”
老妇人应声走过来
夏随锦立即放开少年,告状:“这位婆……呃婶婶,这孩子偷了我的钱袋,还死不悔改,我正替您教训他!”
说是婶婶,老妇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来,满面磨砺的风霜,看上去更像是婆婆。
老妇人拎起拐杖“咚”地敲上少年的头,骂:“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我捡你回来是给我劈柴挑水干活儿的,你倒好,成天给我闹事儿!”
少年嗫嚅着嘴唇,似是咒骂着什么,夏随锦没听清。
“你是不是觉得你如今长大了,我管不住你了?——哼!真到了那一天,我就学那江夫人毒亲儿子一样毒死你,省了我操心。”
老妇人拧住少年的耳朵往农舍走,还在骂骂咧咧:
“——混小子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夏随锦却一个激灵冲上去,拦在老妇人的面前,急急追问:“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江夫人毒亲儿子,是哪个江夫人?”
老妇人嗤笑:“除了桃花坞的江夫人还有别的江夫人?”
“这……话不能乱讲,江夫人的三位公子都好好儿的,没听说谁中了毒。”
——不对!
江柳的双腿就是中毒致残的!
他心中猛地生起一个危险的念头,追问老妇人:“您怎知是江夫人下毒?”
老妇人道:“我是江大少爷的奶娘,那个毒妇做了什么她自个儿心里最清楚!才三岁的娃儿就下得去手,还把罪名扣到我的头上,真是蛇蝎心肠。”
难道说……
直到老妇人走没影了,夏随锦才愣愣地回神,抓住虞芳的手,说:
“我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是真是假尚不能定论,可这老妇人没道理诬陷江夫人。
江夫人寿宴当天,桃花坞宾朋满座。
江夫人问江柳:“怎么不见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