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微微一笑，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只水晶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枚人眼状的东西，长度约莫成年男子掌心大小，只是中间眼球的部分是空的，毫无生气的凹了下去。
“灵睛！”林言瑾惊呼道：“你怎么把它抓来了？怎么抓住的？”
陆渊道：“你忘了我的本体是什么了？想要困住它，还不容易？”
林言瑾伸手去戳水晶盒子，灵睛竖起身体，紧紧贴着他的手，宛如跟他撒娇一般。
林言瑾笑道：“灵睛只是爱玩闹了一些，其实它没什么恶意，反倒帮了我们不少忙。”
陆渊板着脸，佯怒道：“这小东西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故意化成飓风打断我们在一起。不把他抓来好好收拾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
灵睛似乎能听懂他们说话，听到陆渊的话之后，弓起身子往后缩了缩。
林言瑾将脖子里一直贴身挂着的水晶玻璃球拿了下来，叹道：“昔日父神用自己的一根肋骨造了我，又挖了自己的一左只眼造了灵睛保护我，我却没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只想去人间贪玩。后来父神神魂消散于天地……”
陆渊搂着他的肩膀紧了紧，无声地给他安慰。
林言瑾笑了笑，道：“没什么。”玻璃球在指尖翻转，不过片刻，只听细微的咔擦一声，裂成八瓣，宛如水晶花瓣一样，露出里面那滴如墨状的东西。那东西看上去像是水滴，实际上却是凝固的，像是果冻一样，摸上去软软的滑不溜秋的。
林言瑾小心托着那滴东西，凑到装着灵睛的水晶盒子旁边。陆渊稍稍将盒子打开一条缝，林言瑾手腕一抖，那滴东西立刻滑入其中。陆渊手疾眼快的忙把盒子合上关严实了。
只见那滴东西一触碰到灵睛，立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透过晶莹剔透的盒子，可以看到它跟灵睛剧烈绞紧翻滚成一团，盒子被撞的咚咚咚直响，在陆渊手里左蹦右跳。
陆渊几乎握不住，林言瑾忙覆上去一只手，同他一起握着，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盒子，生怕出什么意外。
眼见着盒子里的动静渐渐小了，直到趋于平静。林言瑾才呼出藏在胸腔里的一口浊气，道：“成了。”
陆渊道：“有你我看着，能出什么差错。”
林言瑾道：“话是如此，以防万一。毕竟灵睛的灵跟睛分开太久，我也不敢保证，它们是不是还能严密合缝。”
说着小心翼翼的挪开手，只见盒子里灵睛凹下去的地方已经恢复如初，不复之前的死气沉沉，滴溜溜转着一只灵气十足的眼球，正盯着两人看。
陆渊道：“本就是一体，怎么会不合？你多虑了。”
林言瑾道：“所幸无碍。”说着将水晶盒子打开，灵睛滴溜溜的转着眼珠飞了出来，亲昵地飞到林言瑾肩头，瞳孔直竖，怒视着陆渊。
陆渊诧异道：“怎么，还记仇呢？我不就困了你一会儿？”
林言瑾哈哈笑道：“谁让你之前说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的？”
灵睛眼睛迷成一条缝，仿佛在应和林言瑾的话。
“你这小东西……”陆渊道，“怎么同是父神的一部分，修炼了这么多年，它还是这个样子？不能幻化成人吗？”
林言瑾黯然道：“父神的灵力大部分随着神魂俱灭，消散于天地，其余一小部分散入山川河流，还有一些传入了我的体内。灵睛所承的灵力，少之又少，自然无法成形。”
灵睛安抚似的蹭蹭他的下颌，林言瑾又道：“不过，也许有个办法，可以做到。”
陆渊直觉不是那么简单，问：“什么办法？”
林言瑾道：“只要杀了桑炎，夺回他的那部分灵力，传给灵睛……”他话没说完，就被灵睛一个身体贴过来，堵住了嘴巴。
陆渊轻而易举地将这小东西从林言瑾嘴巴上撕下来，眯着眼道：“贼心不死。是不是想趁机占便宜？”
灵睛被他捏在手里，身体左右扭动，大大的眼睛里可怜兮兮地望着林言瑾，仿佛在求助。
林言瑾噗嗤笑了，对陆渊道：“好了，你别欺负它。”
陆渊嫌弃地拎着灵睛的一角，道：“啧，同是一体所生，怎么差这么多？”
眼看灵睛的眼睛里溢上了泪水，看上去好不可怜。林言瑾从陆渊手里把它解救出来，塞进上衣口袋里，拍拍手，道：“对付桑炎，我还要去取回一件东西。”
看到陆渊紧紧盯着他的口袋，问道：“又怎么了？”
陆渊不由分说把灵睛从他口袋里拽出来，丢进水晶盒子里，酸不溜秋道：“我都没有这个待遇，它凭什么？”
林言瑾失笑道：“你跟它计较什么？按人类的年龄来说，灵睛还只是个尚在学语的小孩子。”
陆渊道：“那也不行。这个小东西，坏的很。”
林言瑾无奈，索性陆渊说归说，也不会对它做什么，只道：“好吧。”
陆渊想起正事，问：“取什么东西？去哪儿取？”
林言瑾道：“去青云山。”
不说还好，一说到青云山，陆渊的脸色立刻变了，扑上去抓住他挠他痒痒，恨恨道：“你还好意思说青云山！你藏在青云山里那么多年，连我都滴水不漏的瞒着！”
林言瑾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气道：“我也没料到，你竟会跟着我剥除记忆重入轮回。若不是这样，你要寻我，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怕若是不剥除记忆，我会想你想到发疯。索性跟你一同去，也免受相思之苦。反正你我有契约在身，不怕找不到你。”陆渊说完，又幽幽道：“只是没想到，哼，你这招金蝉脱壳用的真是妙极了，不仅剥除自己的记忆，连感知感官都一并刨除了，让我这一世险些没认出你来。”
林言瑾忍不住求饶道：“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陆渊双目一瞪：“还有以后？”
林言瑾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连声道：“没有没有，没有以后了。”
陆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放开他，正色道：“以后再做什么事，都要跟老公报备，知道吗？”
林言瑾举起双手，求生欲很是强烈：“知道知道。”
陆渊拥他入怀，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低声道：“失去你的感觉，我再也不想忍受第二次了。再有一次，我怕我会失控会疯掉，我怕我会不顾一切把你永远绑在我身边，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步。”
嘴里说着威胁的话，身体却在微微颤抖。林言瑾知道，他真的是怕极了。将头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林言瑾轻声道：“不会了。”
两人相拥了片刻，陆渊平复下心情，道：“走吧，去青云山。”整了整衣衫，又问：“怎么去？”青云山是座有意识的山，行踪飘忽不定，这么多年来，只有青云主动找他的份，没有他能主动寻到青云山的份。即便去寻，也毫无收获。
林言瑾笑了笑，拉起他的手，示意他闭上眼睛。
陆渊按照他的意思闭上，只觉身体忽而一轻，然后听到林言瑾道：“到了。”
青云山上常年四季如春，此刻也不例外。潺潺流水流过山涧，鸟雀在林间啁啾，一派心旷神怡之色。
不过，陆渊没走两步，就皱起了眉头，转头盯着林言瑾不发一言。
林言瑾被他看的心里发虚，问：“怎么了？”
陆渊咬咬牙，问：“青云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林言瑾摸摸自己的脸，小声道：“是我的梦境之地。”
陆渊咬牙切齿道：“怪不得我费尽力气也找不到。”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那个青云呢，是什么身份？”
林言瑾坦白道：“是青云山的本体，也就是梦境之地的本源。”
陆渊砰的一声，将他压在树干上，恶狠狠道：“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你的意识，是不是？”
林言瑾避开他的眼睛，心虚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