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瑾悄声问：“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高昶没有回答，反而道：“你看他的手脚上面。”
林言瑾探出头看了看，好大一会儿才发现异样，初时没注意，现在仔细去看，李虎的手腕脚踝处皆有一根细细的丝线，隐没在黑暗中。要不是他踹墙的动作太大，丝线在长明灯的灯光下偶尔反转出来，漏出一点银色的光辉，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林言瑾脑中无数念头一转而过，又听高昶低声道：“你想到了什么？”
不动声色地微微后退一步，跟高昶拉开些距离，林言瑾才开口，说：“你是谁？”
高昶猛地扭头，以为后面有追兵过来，看了之后发现只有两人，这才了悟是在问他。
林言瑾盯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高昶道：“燕岭，我是高昶。”
林言瑾摇头：“你不是。”
高昶脸上现出一丝焦急之色，道：“燕岭，你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为了应证心中的想法，林言瑾毫无把握的叫出一个名字：“陆渊。”
高昶的焦急之色凝固在脸上，下一刻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露出轻松的神情，说：“好吧，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赌赢了。林言瑾心里也默默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说：“从你让我看傀儡丝的时候。我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一眼认出来傀儡丝。何况，高昶只是个普通人，面对这些异常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很是镇定。”
高昶，也就是陆渊，笑了一下，道：“有长进。”
林言瑾问：“到底怎么回事？”
陆渊想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林言瑾耐心等着。然后，听到他说：“耿辛这些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早就死了。高昶的记忆告诉我，早在燕岭的尸身被偷走之时，耿辛等人就被高昶找到并灌下了毒酒。但是燕岭的尸身却被耿辛等人藏得滴水不漏，高昶找了很多年也没找到，他怕燕岭的尸身被人破坏不能复生，又怕燕岭醒来无人照料发生意外。于是，他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
林言瑾预料后面的事不会简单。
果然，就听陆渊继续道：“高昶找人将耿辛他们的魂魄跟尸身炼制在一起，炼成了不生不死的活死人，能呼吸、会动、有意识，然后把他们放走，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没死，继续完成他们的大业。而高昶，就偷偷的派人跟在他们身后打探消息。然而没想到，耿辛狡兔三窟。高昶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这里。只要再杀一次，耿辛那群人就会魂飞魄散真的死去。”
“不过，”陆渊的眼里带着笑意，林言瑾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不过，出了点意外。”
“没错，”陆渊说，“意外就是，高昶被我鸠占鹊巢了。”
林言瑾却没他那么轻松，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件事，道：“高昶已经又杀了一次，为什么耿辛他们还在？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
陆渊哑口无言，嘚瑟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小声说：“这个我忘了。”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两人心生不妙，正在踹墙的李虎也停了下来，用双手撑着头往上看去。
头顶哗啦啦掉下一堆泥土，扑了两人一身。
林言瑾吃了一嘴尘土，一边呸呸往外吐一边捂住口鼻。
陆渊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凝重起来，突然道：“上面有人。”
☆、第31章
“轰隆隆”又一阵响动之后，林言瑾觉得耳朵都要聋了的时候，上方突然亮起来了，有人把上方的地面打了个洞，地皮掀起，露出下面黑黢黢的通道。
林言瑾跟陆渊躲在通道偏里面的一侧，低声问：“这个上面是什么地方？”
陆渊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不确定道：“好像是半山腰的一个平台，高昶特意留下的机关，为的就是假死之后从这里遁走，好跟燕岭双宿双飞。”
两人和李虎中间的头顶上面，一个可容成年男子通过的洞口大大敞开，耿辛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高昶，事到如今，你还不束手就擒？”
林言瑾和陆渊没有作声，听到对面的李虎惭愧喊道：“耿将军，小的有辱君命，没能完成任务！”
耿辛听到后，没有责备他，反倒和蔼道：“傻孩子，你先上来。”
李虎听令，一只手摸索着墙壁往前走。走到跟林言瑾相差几步远的时候，耿辛道：“停，你站好了别动。”然后又吩咐旁人道：“拉他上来。”
林言瑾之前还纳闷，洞口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两米高，李虎双手举着头该怎么上去，听到耿辛的话之后恍然，原来是拉他上去。
但是耿辛话说完，他却没有看到从洞口处有任何绳索之类的东西扔下来。
两人距离李虎不足五步远，陆渊紧紧贴着他，捂住口鼻，示意他屏住呼吸，以免泄露气息被李虎发现。地方狭窄，要是被李虎这莽汉突然击中，性命倒是无忧，少不得吃点伤痛。
就在两人防备的同时，李虎身体突然上升，整个人像是凭空飞起一样，往洞口冉冉往上升起。
林言瑾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陆渊等到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挂在半空中，跟两人拉开距离，确保说话不会被注意到，这才开口说：“你看他的手脚。”
林言瑾一看，立刻想起来了，之前太过于紧张，把这茬忘了。李虎的手脚皆有丝线，结合他的动作，像是被人拽着手脚上的线提起来一样，宛如提线木偶。
李虎很快被提到上面，洞口重新露出来，光线洒下来，落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耿辛的声音又从上面传来：“高昶，放了吾王，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
林言瑾提心吊胆的看着陆渊，陆渊示意无事，出声道：“什么交易？”
耿辛道：“你我各退一步。耿某在此立下誓约，只要你放了吾王，耿某愿就此隐姓埋名，不再谋取复国大业。”
陆渊道：“口说无凭，你让我怎么相信？”
“放肆！”“欺人太甚！”洞口传来喧杂的怒骂声，显而易见，是耿辛的那些旧部，对高昶早就心生不满，借机发泄。
耿辛道：“耿某以人格担保，绝不会言而无信。”
陆渊沉默了一会儿，道：“你都不是人了，哪来的人格？”
林言瑾紧张的看着他，无声以口型说：“这么激怒他好吗？”
陆渊也以口型回道：“早点认清事实早点解脱。”
“你！”耿辛愤怒的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声音了。
上面突然寂静下来，林言瑾觉得有些不安，问陆渊：“怎么回事？”
陆渊凝神倾听片刻，两手一摊，毫不在意道：“不知道，可能被气死了吧。”
林言瑾眼神复杂的望着他，一时间无数种念头纷纷涌上脑海。
陆渊有所察觉，微微低头，问：“怎么了？”
林言瑾摒弃掉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想，说：“没，我就是突然发现，你跟我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但是，感觉不对。”
陆渊问：“怎么不对？”
林言瑾皱着眉头想了想，斟酌道：“是你又不是你，像你又不像你。”
陆渊闻言，低低笑了起来。
两人贴的太近，林言瑾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轻微震动。
然后，他听到陆渊含着笑意，说：“我没想到，你的感觉这么敏锐。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林言瑾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在一方天地里难得的有了一种温馨时光的错觉。因为下一刻，林言瑾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林言瑾想要扭头看看是什么，却被陆渊一把按住，强硬的不让他回头。
林言瑾被强迫的靠在他肩膀上，问：“什么东西？”
陆渊收了笑，语气难得凝重起来，道：“看不清，不过我猜不是什么好东西。”边说边护着林言瑾往之前李虎待的那个小室挪去，小心翼翼的避过头顶的洞口，靠着侧边轻轻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