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里奶奶一边说话,手上用来修剪的剪刀却一刻不停,“咔擦咔擦”的不断有针状的叶子从上面洒落进脚下的土地里。
“就像你爷爷,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他说多少次情话,但每次吵架先低头的总归是他。”
这一场在前院的祖孙隔代交心谈话就在南里奶奶这个过来人絮絮叨叨的言语过了很长时间,中间南里没怎么说话。
直到南里奶奶都快把庭院里的盆栽都给修剪完了,南里才打断了奶奶想继续说下去的念头,讲真的,奶奶你其实已经彻底在开始回忆从前了吧?
比如你和爷爷怎么谈恋爱,怎么谈婚论嫁,怎么……
奶奶一脸你是不是嫌弃我唠叨了的表情,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自己的前半生总结,“我烧晚饭去了。哎呀——老头子又和隔壁真田那老家伙下棋去了,天天不着家,真不知道他和谁结的婚。”
南里在一旁听着,余光瞥见正在院门外站着,正准备推门回家却强行被奶奶这一波说到动作呆滞的爷爷,思想放空,匆匆丢下一句外面有些冷我先回房间就离开了现场。
再打开电脑屏幕,方才的聊天框有了回复。
【叫我网瘾少女】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你最近不是正好想修理一下自己的毛发吗?古人断发即断情了解一下?
毛发是什么鬼……
不过她的确该去理头发了,因为下面根部的头发都快要供不上营养了。要不是天天都习惯性的要在早上喝一碗芝麻糊,南里觉得自己这一头的长发早就分叉干枯,甚至要掉完了。
【叫我追爱少女】断发断情是中国的说法,日本没有,你想多了。
【叫我追爱少女】但是我大概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将密友的好奇心隔绝在了黑暗的屏幕里边,南里吐了口气。
这次,她最后一次主动。如果还是不行,她选择就安安心心在日本读完高中,或者跳级提前毕业,然后缩回中国继续大学。
从告白到促进感情全是她一个女生在做,虽然说先喜欢上的那个人就输了,但是,太累了。
任性也任性过了,主动也主动过了,就算是有始无终她也不报遗憾了。
……
才怪。
南里皱了皱眉头,为自己这段可能要无疾而终的感情感到一阵烦躁和悲凉。
暗恋不算暗恋,因为一早就捅破了窗户纸,恋爱不算恋爱,因为没确定过在一起。她来日本已经快要半个月了,如果说要恋爱什么的需要日久生情,对不起,她放弃。
毕竟如果算上以前所有相处的日子,他们之间都已经认识超过十五年了。
如果这次弦一郎还是没有反应,那不存在喜欢就是不存在,南里也只能认了自己的这位青梅竹马就只能是一位青梅竹马。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涨了三个我竟然很开心……嚯嚯嚯
☆、冷战
真田这两天与南里同行的时候总觉得她总会有意无意地就往自己这里瞟一眼,但真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旁边的人却明明是在看手机或者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
太松懈了,竟然这么疑神疑鬼。
真田在不知道第几次产生这种幻觉以后,蹙着眉头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说道。
“今天放学我就不等你训练结束了。”南里右手紧握着书包的背带,走去学校的路上忽然蹦出这句话来。
真田听见这句话,第一个反应就是开口问她为什么,但在未来得及开口之前,他停住了即将发出声音的嘴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没有权力去干涉南里要去干什么,至少现在还没有。
于是——
“好。”
听见回答,虽然在意料之内,但南里的心里还是闷了一下。
几秒钟后,南里狠下心来停住了脚步,站定在原地,淡着眉眼对着见她停下也同样停下脚步并略有些诧异看着她的真田。
“弦一郎,关于前两天你说会好好考虑清楚的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一如往常,这条路上,这个时间,周围只有零星几个的学生往学校走过去。
有几个路过的学生见真田和南里就这么停在了半道上都不禁频频回头想搞清楚是个什么状况,毕竟这两个人最近也算是学校的八卦人物之一。
关于他们俩到底有没有谈恋爱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一众学生私下所讨论的热门话题。
只不过碍于真田实在是没人敢招惹,也没人敢在周遭驻足看戏。
真田双手插在口袋里,南里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自己的问题而紧张到双手握拳或者出汗什么的,只不过他的脸上,嘴巴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显然,这个问题他现在依旧不能给出答案的样子。
都已经快要一个星期了,喜欢或者不喜欢却依旧没有个答案,南里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乐观还是悲观。
“如果弦一郎单纯只是看在我是你邻居或者青梅竹马的份上不忍心拒绝我的心意,那大可不必。你也该知道我的抗压能力还没有差到被一个喜欢的人拒绝就失魂落魄的程度,但我,很讨厌拖拖拉拉。”
“八月份到现在,九个月,我给了你足够的缓冲时间,而这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也让你思考了有足足一个星期,弦一郎,我记得你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南里好像看见真田的眸子里闪烁着挣扎,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情感能从里面冲破阻碍传达到自己的心里。
可是,真田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习惯性的抬手压低了帽檐。
可笑的是,这顶帽子还是这次刚来日本时自己送给他的礼物。
“弦一郎,这是我第一次将失望这个词汇用在你身上。”话音落地,南里就已经抬脚与面前的真田擦肩而过。
真田甚至还闻到了她长发在空中拂过后残留的香气。
所以,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直这么近。
真田忽然意识到,自己硬生生的将南里给推远了,远到——就像现在,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不希望她离开的。
就像小时候到如今为什么每次她回去中国自己都会送行,因为,不想她离开的。
真田默默地转回刚刚为了去看南里而转过去得身子,也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
早上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传出来,南里和真田在校门口吵了一架,并且这个消息就犹如瘟疫病毒一般在整个学校迅速蔓延开来,就连远在D班一向不热衷于这些小道消息的幸村都听到了风声,甚至他听到的时候,真相已经被歪曲到南里因为生气破口大骂了真田一顿。
破口大骂是什么概念。
对象还是真田弦一郎。
怎么可能。
于是这一天,无论这则消息是真是假,一年A组一整个班都笼罩在一阵低气压之下,就算是下课铃打响,教室里的学生也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忧虑教室里面沉默不语的真田会不会突然在临界点爆发。
这是今天存在在一年A组班级内的异样。
而体现在网球部的异样就是,下午部活结束的时候,幸村难得的发现,这些日子一向比他收拾东西要快上许多的真田这次竟然被自己赶上了进度,再联想到自己听到的所谓小道消息,幸村挑了挑眉,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看来是真的和南里姐吵架了?”
“没有。”真田将球拍放进网球袋,头也没转,却回答得极快。早上在那一整段对话里,他甚至没有说一个字。
思考了一天,他已经清楚明了的知道,自己当时哪怕是回复出一个字,南里也不会对自己感到如此失望。
“真田,这是你第一次和南里姐产生不愉快吧?”
“……”真田手上的动作凝固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给予了幸村一个肯定回答。
从小到大,自从第一次见面以后,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一整天,他们都像是陌生人,甚至没有一个眼神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