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汹涌强劲的剑气……奇怪,不像是副楼主的风格。”一位江月楼成员抬头望天,似乎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是的,我印象中,他很少会打这种消耗战。”另一个江月楼成员也认同地点点头。
“这种程度的拉锯战,双方体力很快就会消耗一空。”成天涯被这场大战深深吸引,甚至手中握着的长剑都在与那交错横流的剑气产生共鸣。
“像是在故意迫使盟主用他法应对。”砚零溪望着半空中的激斗,猜测着。
渐渐地,天空中百龙翔腾的局面似乎要分出个高下,卿若笑虽然剑势完全不落下风,但终归是以四十六岁之躯,对抗十八岁葱茏年纪的叶风庭。
体力上的微小差距,在这对决之中一点一点被放大,终于形成了劣势。
岳阳楼之战,成名的不止是成天涯,更有力压“剑王”卿若笑之人——叶风庭。
漫天飞舞的灰色剑气之势,并没有因橙色剑气的渐渐枯竭而停住奔流的步伐。卿若笑额头上密布着虚汗,尽管手中长剑仍闪耀着橙色辉光,但面对如百道雷霆袭来的灰色剑气与高高在上的叶风庭,已经力渐式微。
“十胜剑,其六,德胜至心!”叶风庭喊出此招之名,灰色剑气如同活化一般八方聚拢,拧成一道万丈黑雷急坠而下,直扑卿若笑!
“嘁……”卿若笑双手撩剑而上,黑雷所带来的强烈冲击在接触到他抵抗之后擦出两道黑风,一瞬间碎裂了岳阳楼台三层厚的铁木地板!橙色的剑辉在那黑雷中被渐渐吞噬,卿若笑紧蹙双眉,攥着长剑仍在尽力抵抗。
“不能在这里被压倒了。”卿若笑紧握着的双手不停颤抖,似乎在一点一点改变持剑姿势,橙色的剑芒闪烁不定,映衬着他片刻的犹豫。此时成天涯盯着卿若笑的双手,觉察那并非是单纯的切换握剑姿势。
砚零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地问:“天涯,你知道第八剑心‘一朝风月,万古长青’吗?”
“哼,有哪个修行剑道的不知道?第一重剑心,敬剑之心;二,君子之心;三,恻隐之心;四,正修之心;五,聆剑之心;六,驭剑之心;第七剑心是‘空山无我,明镜止水’,第八剑心是‘一朝风月,万古长青’。”成天涯冷冷地背诵着所有剑客修行之人都朗朗上口的剑心。
数十步外的叶风庭见卿若笑的状态,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他的身影则灵巧落地,脸上露出大局已定的释然感。但是,他手中黑剑的锋尖此刻警觉地向上抬起,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天空中的无形杀意。
站在岳阳楼台上的叶风庭、天水成碧、成天涯与砚零溪,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原本淅淅沥沥的雨滴转眼间竟变成了漫天纷飞的大雪!
“剑三,冰雷。”
那牢牢压迫着卿若笑的黑雷之力停滞,那灰剑气形成的黑雷从卿若笑周围开始一点点凝结,叶风庭细看之下,有一道淡蓝色的剑气攀旋着那黑雷而上,所到之处散发着寒冷的冻气。
那灰剑气形成的黑雷顷刻间被完全冻结成一大块灰冰,从半空中落下,“砰叮!”碎成了无数冰屑铺散在岳阳楼台上,有一部分从刚才那裂开的大缝中滚入,迫使三层楼大部分人纷纷躲避。
风静了,雪也重化雨滴,依旧淅淅沥沥。卿若笑长舒一口气,左手倒提着剑,侧脸转向从雪落之时起就站在那边的白衣少年。
方才的对决,显然叶风庭也耗费了相当的气力,他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挤出笑容,对着那闭眼持剑的白衣少年说:“宁静远,你果然还是来了。”
宁静远把剑插回背后的鞘中,缓缓睁眼,露出深青色的眼眸。他冷冷地问:“叶风庭,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第15章 三劫循环
砚零溪在远处打量了一眼宁静远,注目到他胸前绣着的灰云十字纹,“盟主,他就是……”
卿若笑虽然并没有见过宁静远,但从这寒霜剑气中得到了答案,他说:“嗯,他就是梁十三口中的天才剑客宁静远。多年前十三游沧海时所收。”
宁静远是第一次见卿若笑,听闻这是盟主后,却也没有太多波动,只是平静地朝盟主拱手作揖。“见过掌门,请问我师父现在何处?”
当年梁十三出海,宁静远之父乃船夫,携其同行。途中遭遇风浪与暗礁,船沉。船夫在梁十三帮助之下获救,而宁静远却不知去向。
梁十三在暗礁中苦苦寻觅,直到落潮时,才发觉宁静远正左手抓着一块凝在礁石上的玄冰,勉勉强强幸免于难。宁静远的左手因此严重冻伤,从此终年溃烂,但也意外地获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驭寒体质。
船夫感恩梁十三救子之恩,而梁十三也发觉他体内一股收放自如的寒气与剑一般寂静的性格,因此收其为徒。
卿若笑脸上露出忧色:“十三他受了重伤,你看……”
“十一少。”叶风庭突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他肯定又不怀好意。”砚零溪轻声嘀咕了一句,从成天涯臂后探出头来。论身高,他虽然不算矮,但是在身高近九尺的成天涯面前,只勉勉强强到其肩。
“还有你对付不了的人?”成天涯反问一句。
“多得很。”砚零溪撇撇嘴,随后隔着破碎的岳阳楼台中央,拱手对叶风庭说:“叶副楼主,平局我们接受。我宣布对决到此结束。”语罢,折扇在掌心倒旋一周后,反手握紧扇柄。
卿若笑转过身,看着砚零溪扇法的动作,心领神会朝着砚零溪点点头,露出肯定的目光。
“呵。武林联盟,作为‘武林表率’,原来也会出尔反尔吗?”叶风庭一声哂笑,提着剑一边走向不远处的天水成碧,一边继续说道:“砚十一少也不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生死状邀战了,怎会忘了自己说过‘双方人员确认出战后,一方认输或败北之前,其他人员不得以任何方式干预,否则判负。’天水掌门,叶某没有说错吧?”
天水成碧虽然仍表现得清雅脱俗,不夹杂任何个人情绪地面对众人,但心底里是很感激叶风庭此番力挽狂澜,她持平而论:“确有此言。”
“慢!”砚零溪折扇一转,扇骨指向叶风庭。平局尚且勉强,更何况是败局。“叶副楼主,方才一战,据我观察你消耗也极大,就算判负我盟主,你能对付眼前这位《雪剑》传人么?”折扇再指向宁静远。
“不好意思。”叶风庭心平气和地说,“判负的不只是卿盟主,还有插手者。”他伸手同样指了指宁静远。
砚零溪脸色一沉,眯眼盯着叶风庭,眼里尽显灰雾阴霾。这样下去,江月楼就要反败为胜了,他把目光朝向身后的成天涯,以成天涯目前的状态,与叶风庭一战,不知……
叶风庭爽朗一笑,俯首作揖,随后高声道:“但我们江月楼不能趁人之危,以所谓的规则来赢得门面。所以,武林联盟提出的平局,我们接受。”
砚零溪闻此言,脸色微微泛白,但神定自若地笑道:“好,那此局就此了结。且让贵楼沈晏暂且待我云玄门几日,调查西陵峡事件的原委。”
叶风庭笑意亦浓,看似虚心地说:“如此甚好。多谢十一少配合。”随后回身朝天水成碧走去。
“突然提出平局,你是糊涂了?忘了我还能打?”成天涯瞪了一眼砚零溪,嘴下毫不留情。
“叶先生神笔,成碧钦佩。”天水成碧对着叶风庭嫣然一笑,宛如芙蓉出绿水,刹那芳华。“只是,叶先生甚至最后可用规则取胜,为何仍接受了平局?”她稍有疑问。
“原以为我宣读规则之时,由于叶风庭不在场,所以他理应察觉不到这个破绽。平局本身对我们只是收益减少,也并非全然无利。”砚零溪露出无奈的表情,“只不过他竟然算到了规则上的百密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