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轻松一笑,看着前方的侧脸意气风发。他道:“接下来你想去哪?”
“我们不是回南分会吗?”我问。
“只是回去看一眼。那里也许有人在等我们。”库洛洛语带玄机,又问:“那之后呢,我们去哪里?”
看来他是真的苦恼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摇摇头,“去哪里都好,听你的。”
走过熟悉的曲径,重新踩上南分会基地前的平台,物是人已非。
我们算是最后一批回来的,从基地里传来隐隐的哭声,气氛哀沉。即使是病毒肆虐最严重、基地危如累卵的时候,这里也没有给人过如此黯淡无望的压抑感觉。
库洛洛料事如神,居然真的有人在等我们——
“你们来了。”
暗哑低沉的声音,像是被人抽走了以前的神气活现,那歪靠在平台杂物堆上的两人,居然是窝金和信长!
“啊!”我惊喜叫出声来。
“你们没死?”飞坦低气压的声音惊讶扬起。
要是平时,以这两人的性格,定要就飞坦不中听的话和他大吵一番。但现在,窝金只是闷闷“嗯”了一声,信长闻言居然眼圈一红,低头又哭起来——
他们显然经过恶战,衣衫破碎到处是暗色的血迹和污渍,懒散的姿势显得极疲惫,眼圈都通红显然哭过,俨然被霜打了的茄子,遭受重大打击的模样。
“半叔死了!”信长呜呜哭道。
“信长,哭什么,没出息……呜哇哇哇——”窝金沉声斥责,声音哽咽,没说两句,自己也大哭起来,嚎啕声完全盖过了信长。
两个大男人在眼前失声痛哭,却没有人觉得他们丢人。整个基地都笼罩在类似的悲伤里,只让人觉得心情沉重。
看来半叔真的自爆而死,与他在一起的窝金信长却活了下来,一定是半叔保住他们。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库洛洛拉拉我的袖子:“去里面休息会儿吗?”
他刚才看到窝金信长的时候也有些意外,显然他说在等我们的另有其人。
我点头,忽然转过去看向跟在最后面,还横抱着烟尸体的岚,小声道:“不把烟……安葬吗?”
岚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我有些害怕看到他的眼睛,但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任何人,抱着妹妹的尸体霍然转身,大踏步地向山下走去。
他去安葬烟吗?我想要跟上,被库洛洛拽住:“让他自己呆一会儿。”但在他的示意下,飞坦气闷地抒口气,转身也尾随岚下山去。
我懵然站了会儿,显然库洛洛防着岚,失去妹妹的他不啻于一颗不定|时|炸|弹,我也认同这一点,但又不可避免的觉得心中愧疚。
我抬起胳膊抱住库洛洛脖颈,倚着他闷闷道:“我心里难过。”
相处这么久的伙伴,烟死了我很伤心。除去纯粹的悲伤不舍,因为她是因我而死,这滋味更多了别扭和苦涩……
“这不是你的错。”库洛洛肯定地告诉我。
我……我知道。千钧一发的时候,我明明做出应对用了言灵。言灵不管用,足以证明那是念刃——念刃即使射中,那也伤不到我。
烟白死了,她就是不扑上来救我,我也不会有事。可只是转过这样的念头都令我觉得残忍到战栗,忍不住这样想的自己实在混蛋!
无论如何,烟扑上来是为了救我,她因为想要救我的心情、和不惜己身救我的行为而死,这份沉甸甸的命债我就得背!不然自己都不能宽容自己。
可真的好沉啊……我觉得冤枉。
“别想那么多。”库洛洛抚过我的背,安慰道。
我深呼吸,强迫自己把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负面情绪压到心底最深处的角落,不要再传染给别人。我眨着湿润发酸的眼睛看库洛洛:“我没事。”
他凑过来亲了亲我的嘴唇。
四唇相贴,止住,那是一个温柔轻润的吻,像如酥细雨里轻缓飘落在唇上的花瓣,带着轻柔妥帖的安慰和陪伴。
我忍不住闭上眼,安静地感受这一刻,而忘记所有的其他。
“咳咳!”
忍无可忍的咳嗽声在旁边响起,侠客一脸无法直视的表情,碧绿的眼睛躲闪尴尬。他旁边,玛奇板着冷漠的小脸神色如常,道:“给我们钥匙。”
“什么钥匙?”库洛洛问。
“房间的钥匙。”玛奇说着,示意地回头,富兰克林和派克站在基地的大门前摆出等待的姿态。
库洛洛把钥匙掏出来给她,“你们出来的时候还锁了门?”
毕竟今天下午是那般情形。
“派克啊,她一贯细心。”玛奇说道。她接过钥匙往富兰克林和派克那边走,侠客跟在她身后,有点尴尬又有点促狭地丢下一句:“谢了,你们继续。”
我和库洛洛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走进基地的大厅,一股阴凉气扑面而来。我们看到倚在一楼的楼梯栏杆上的小白。比起狼狈又疲惫的回来的其他人,他看起来神清气爽,悠悠然抬手和我们打个招呼:
“莉迪亚,库洛洛,我等你们半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儿童节快乐!!
第80章 定风波(八)
玛奇他们先回去了,我和库洛洛站到小白面前。后者看着我,用一贯风轻云淡的克制道:“我要离开流星街了。莉迪亚你说过,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是。”我慎重地对小白点头:“我能帮你做什么?”
小白垂眸看着我,似是感慨地笑起来。他平凡到毫无特点的面容陡然变得韵味悠长,像是笼上一层寂寞怅然的烟霭,带着回忆和往事的味道。
“帮我拿到两件东西。”说到我的能力,他的声音放轻到只有我们三人听见,但足够清晰,“玛丽·福特的项链,以及天国之门总部的通行卡。”
“那是什么东西?”我没有一口答应,思索道,“我不确定是否可以……”
“回房间说吧。”库洛洛打断我的话道。
我这才想起来询问地看向他,他对我点点头。
难道库洛洛在等的就是小白?
在我们的房间坐定,我立刻对小白道:“我的能力是有限制的,所以不确定是否可以准确要来你要的东西,只能试试。”
“天国之门……”我停下来,迷茫问:“那是什么?”
小白应该是极为迫切想要得到这两样东西的,我直觉这就是他待在流星街的原因,但此时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迫切,反而抚着下巴莞尔道:“这也是制约之一?”
我略显尴尬,正不知该怎样回答,他已然答道:“天国之门,黑暗世界资格最老、实力最强的杀手组织之一,唯一广为外界所知的是他们以颜色作为杀手代号,同时以高效和神秘著称。”
所以,小白的白是代号?
我点点头,“给我,天国之门总部的……”门卡?
“通行卡。”
“通行卡。”我说道,同时半空中落下一张名片大小的金属色卡片。
那张卡片才刚出现一瞬就消失了,下一秒,卡片出现在小白手中,被他把玩着翻看几眼,确认:“就是这个。”
我完全没看到他出手的动作,仿佛卡片自己瞬移了一般。
真的好快。
“那么,下一样,玛丽·福特的项链。”小白收起通行卡,在椅子上略微向前倾身,从肢体语言里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紧张期盼。
神秘又强大的杀手组织天国之门总部的通行卡听起来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能让小白更紧张得多的会是怎样宝物?
我问:“是项链的名字就叫做’玛丽·福特的项链’吗?”
“不,项链的主人叫玛丽·福特。”小白道。
“这太笼统了。”我苦恼道,“世界上叫玛丽·福特的人应该有很多吧?如果她们都有项链,就不能保证准确要来你要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