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夕阳穿透薄雾,温柔地映在玻璃窗上。
窗沿边,是谷成秀用针线点缀过的窗帘,上面,是林微风喜欢的缠枝花。
她盯着窗帘,还在想昨天。
昨天,她把一部分冷漠丢在了兰西机场,而这份冷漠在此刻反噬着她,将她的恬静撕扯成碎片,令她浮躁地拾起一片又一片。
她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却可以在昨天如此……
仔细想来,他当时的表情,竟有些楚楚可怜了。
一想到江誉,林微风的心跳就很快,像是扑朔迷离的戒断反应。
可她只能任由思绪突破时空,缩短当下和昨天的距离。
她打开行李箱,心浮气躁地往床上放衣物。
放着放着,江誉交给她防身的电击器从衣服缝隙里蹦了出来,掉落在拖鞋旁边。
她蹲下,拾起,看了一眼,抬手,对准垃圾桶,想要扔过去——
却没扔。
夕阳的余热温暖无边,电击器银色的外壳在她眼下闪烁。
毕竟救过她的命,怎么能扔了呢。
她起身,将电击器放到床头柜里。
回到原地继续收拾,这次动作温和了不少。
在压缩袋里取出自己的白色礼服时,她再次停住了动作。
……
频繁想起一个人,这种事,在林微风二十多年的人生并未发生过。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拉拽,除了服从,无法脱身。
她看着裙摆上的纹路,自言自语:
“繁花曲线。”
“都没来得及说起高三那天。”
“那天,好像也没说谢谢。”
“怎么说谢谢,我都不认识他,甚至……不记得他。”
“能想起来他,是他的福气。”
……
不知怎的,林微风大脑嗡的一下,没有逻辑的种种感觉开始打架。
打着打着,她看着木地板上的夕阳余晖,笑了自己一下,心里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感。
既然一切都结束了,她心底对江誉的好感、感谢、信任,根本不需要再克制。
他是个好警察,而自己,也是个好人质。
这些事实,任凭思绪冲撞也改变不了。
她想藏的是没有结果的缘分,是自己戛然而止的一厢情愿。
而这时效不长的一厢情愿,是苦是甜,甚至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只有她自己。
缘分这种事,总是突然来,又突然走,握不住,不客观,弯弯绕绕的。
她怪不了自己,也不该怪他,和他那个喜欢的人。
想着想着,忽然就有些释然了。
林海东回来了,林微风打起精神出门看。
孙筝晓第一次来家里,站在宋泽旁边唤了声“叔叔好”,紧接着小声说:“没听微风说过,叔叔……没有右臂。”
宋泽看到林微风出来了,用手肘捣了孙筝晓一下:“她不说,那你还说什么?”
“爸。”
林微风小跑着去门边接过烤鸭。
“爸,这两天冷空气来得快,这里,”她指着林海东被切掉右臂的那边肩膀,“难受吗?”
林海东呵呵笑:“冷空气来没来,我还没真切感受到,小棉袄很暖,我倒是感受到了。”
林微风笑笑,把盛装烤鸭的透明塑料袋套在一个碗里,“只要有一丝酸胀,我就给你挂风湿科去看,保养了这么多年,可不能掉以轻心。”
林海东穿好拖鞋了,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用手点点她,笑说:“爸真没事,不说爸了,说说你,今天手机给我推的新闻都是你。”
林微风还没来得及看任何,讶异道:“我?”
“你不主动说,我和你妈都不敢问你,你是不是被劫持了?”
林海东虽然只有一只手,也坚持每天进厨房,谷成秀想当大厨的时候就在旁边打打杂。
林微风双眼清澈,侧身靠在冰箱上,嘴角暖暖一笑:“爸,新闻重点应该不是劫持吧?不然显得你们也太乐观了。”
林微风猜测,新闻聚焦在《文渊大典》上,毕竟这可是举世闻名的文物。
林海东笑出一声,感到骄傲道:“还是我女儿聪明,新闻重点是‘脑电波救人法’,我好奇地点进去,一看,嚯,我女儿,再一看,嚯,这不就是我发明的和人质对话的手势嘛。”
“……”
新闻重点竟然是脑电波救人……
《文渊大典》的热度是怎么输给脑电波救人的……
好抽象。
“爸,那你认识江……那个江……”
林微风眉心狂跳,嘴角边的问题愣是出不来。
她声音逐渐变小,林海东可能没听太清,循声回眸:“我当然认识我女儿,评论里猜你是女特工,我那几个棋友也这么说,只有我知道,是我女儿,不是什么特工。”
这时,宋泽屁颠屁颠地跑来,把手机举在她眼前,说:“我去,你还真被劫持啦,那我那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一个字都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