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江仙河公园的石径,拐到回林微风家的老路。
林微风问:“你呢,回哪里。”
“还能回哪里?”江誉偏头,眼底带着坏笑,“怎么,想半夜冲进来查岗?”
“怎么会!”林微风用胳膊肘轻撞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在他眼前晃晃,“你给我的钥匙,这几天就算联系不上你,我也没用。”
“为什么,不是去过一次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为什么这次不用。”江誉问。
“因为害怕,”她轻轻喘了口气,“我最近一直在害怕。”
“怕什么。”江誉眼神关切。
“怕——”林微风把脸埋进围巾,声音闷得可怜兮兮,“怕突然接到电话——江警官为了救我牺牲了,让我认领遗物。”
江誉脚步一顿,知道自己让她担心了。
不过他揉揉她的发顶,语气像往日一样贱贱的:“盼我点好?”
“我当然盼你好!时刻盼着,”林微风说,“我也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你的遗物。”
他低低地“哦”了一声,掌心顺势包住她冰凉的指尖,连同钥匙一起扣进自己口袋。
“想什么呢林微风。”
江誉握紧她的手走了一会。
林微风说:“成年之后,有太多短暂的关系了。一开始,我怕我们是短暂的偶遇,这几天,我怕我们是彻底的分离。”
江誉微微仰着头,看枯枝之上,烟花四射。
他说:“可是我印象里的林微风,不该是这样担惊受怕的。”
“那该是什么样的?”林微风看他。
“她配得上整个世界的偏爱,所选择的那个人,理应给她十足的安心。”
林微风说:“她配得上整个世界的偏爱,但她只害怕失去你。”
江誉默了一下,转头与她目光汇合:“即便她心里的江誉这次真的没有回来,也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实现人生的圆满。”
“你胡说!”
“微风,对不起。”江誉接上一句道歉,没再说别的。
林微风吞咽一口,也没有说话。
口袋里,江誉更加攥紧了她的手。
“刚刚问到我回哪个家,”他现在回答,“我今天回江官村,快过年了,帮我爸干干活。”
林微风鼓鼓嘴,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江誉说:“为了能让你每次都不害怕用钥匙开门,以后的行动,我都要活着回来。”
“你敢不!”
“我不敢。”
烟花演练短暂性结束,江仙河周边安静下来,剩下路人的谈笑声。
林微风咬着吸管,开口问:“江誉,那天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中间那只箱子的?”
“你猜。”
“你看到我了吗。”
“也许吧,但那一瞬间,我不敢过分肯定我自己。”
“后来是怎么确定的。”
“阿勋给了我一个眼神。”他直言。
她呼吸蓦地一滞,雾气在唇前凝住。
“阿勋?”
“嗯。”
林微风侧过脸,看了江誉一眼,睫毛在路灯下投出一道细碎的弧:“他……还活着吗?”
“活着。”江誉低头抿了一口奶茶,“在看守所。”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江誉把奶茶杯口转了个角度,像在斟酌一个最合适的刻度。
“参与了犯罪,但有点良心,本性不坏。”
风掠过树梢,传来新一阵寒意。
林微风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把另一只手悄悄塞进他的大衣口袋。
她说:“无论怎样,得谢谢他。”
长达三四公里的路程,被路灯切成一帧帧昏黄的电影胶片。他们并肩而行,影子拉长、交叠,再被下一盏灯接续洗印。
冬风把两人的大衣下摆吹得猎猎作响,却吹不散这一路上步调的合奏。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小区铁门已在眼前。
门楣上的红灯笼轻轻摇晃,成为这段路温柔的终止符。
林微风想起什么,抬眼笑说:“你知不知道,楼道口也是流水线情侣要打卡的地方。”
“知道,”江誉单手插在兜里,答得轻快,“刚值班那年,有大学生报警说楼下扰民,到现场才发现,人家真正有意见的是校园情侣尺度不宜的亲热。”
“那你怎么处理的?”
“当场调解了一下。”
林微风挑眉:“你……有过吗?”
“我?”江誉用空出来的食指点点自己,转过身来倒着走,另一只手依然牵着她,“林微风女士,你真是高看我了。”
他扬扬嘴角:“不过……等一会可以有。”
两人相视而笑。
江誉问:“话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什么关系啊?”
“林微风女士,那天可是义正言辞地告诉我,暂停关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