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了,江仙河的对岸,开始了进行烟花彩排。
一朵朵彩色的花,一次次升空,与古老的街景相映成画。
是好看的。
可林微风却有些不敢看,不敢听。
被护送回到京江的林微风,一直懵懵的,不知道时间到底走向了哪。
繁花行动是绝密行动,她不能和任何人诉说自己的遭遇,和自己的所见。
她不知道最后的结局如何,连谷成秀也只是知道林海东在出差,不知道是不是参加了这场行动。
手机搁在膝盖旁,屏幕亮过又暗,微信停在和江誉的对话框里。
不过,林微风一直没有组织好语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和江誉,没有安慰彼此,没有主动关心。
说“我没事”太轻,说“我害怕”又太重。
问“成功了吗”是绝密,问“想我了吗”又显得不合时宜。
那一天太过于震撼,此刻急速变换的情绪,她词不达意。
还好,她知道江誉是安全的。
因为当她拿起手机的时候,“恶霸收得到”五个字总是会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盯着“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就是她这几天最好的消遣。
谷成秀从超市回来,拎了很多新鲜的食物。
她敲林微风的门,在门外问:“微风,和妈妈一起包饺子吗?”
林微风缓缓振作,回答:“我来了。”
开门走到客厅,她听见妈妈问:“昨晚又做噩梦了?”
夜里,她偶尔做梦。
废弃乡村的枪火,子弹飞得极慢,永远永远向她靠近,又无法到达。
她看见江誉侧身替她挡枪,血珠在空中凝结。
有那么一些时间,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醒来甚是疲惫。
“昨晚没有。”她说。
“妈妈看你精神不太足。”
“哦,是有点,”她乖乖的,“但好多了,妈别担心。”
“嗯。”
谷成秀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手起刀落,把荠菜和肉剁成末,另把韭菜、茶干、粉丝切成细丁,一起落进大盆。
林微风也参与进来,挽起袖子,沿着盆壁慢慢搅动。
馅料被她翻起又压下,湿润的沙沙声里,油香、韭香、豆干香一层层叠起来,把寒意挡在鼻尖之外,也让她不那么频繁想起仓库里的火药味。
“你爸这次出差时间可真够长的,”谷成秀说着家常话,“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除夕。”
林微风手里的筷子轻轻碰着盆沿,声音脆生生的:“大后天才除夕呢,还有时间。”
谷成秀端起盆子放到餐桌中央,两人坐在一起,开始包饺子。
两人动作一致,面皮摊在掌心,一勺馅料落下,对折、捏褶,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还是轻松随意的。
“他没跟我说什么时候回来。”谷成秀捏紧最后一个褶。
“他也没。”林微风接得很快,声音低了一些。
谷成秀自然知道林微风说的是江誉,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被灯光熨平:“说不定他们在一起。”
林微风那天没见到林海东,也没收到相关的暗示。
可转念一想,行走在枪口变的人,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垂下眼,把最后一个饺子捏成形,轻轻放在托盘上。
包完全部的素饺子时,有人敲门。
谷成秀和林微风相视一眼,立刻在围裙上擦擦手,一齐走到门边开门。
不过开门一看,出现在眼前的,是宋泽和孙筝晓。
谷成秀表情从温情变温吞,站在门边笑了笑,问候道:“小夫妻来玩啊?”
宋泽两手拎得满满当当。
“秀姨,我们从琉国买了一些东西,赶着放假最后一天给你们送来。”外面太冷了,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灯下打着旋儿。
孙筝晓站在后面,鼻尖冻得通红,和林微风招手。
林微风让他们快进来。
“进来进来,快进来暖暖。”谷成秀让开道。
谷成秀把包好的韭菜素饺子码进保鲜盒,推进冰箱里。
宋泽洗净手,陪她一起包肉馅儿的。
他一边搅馅儿一边绘声绘色地汇报蜜月“糗事”,尤其强调被孙筝晓嫌弃的一点一滴。
“在琉国第一晚,孙大小姐嫌酒店枕头硬,把我的羽绒服卷起来当抱枕。结果第二天早上一看,羽绒全跑出来了,我第二天都冻感冒了。她倒好,拍照打卡,发朋友圈说这叫蜜月期的‘人工蜜雪’,我真服了。”
谷成秀被逗得直笑。
孙筝晓不理他,挽着林微风的胳膊,把人往房间带:“走走走,给你看照片。”
房门轻轻阖上,隔绝了厨房里宋泽的絮叨。
林微风边走边问:“是你们蜜月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