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微风很乐意。
林微风转身出门。
盛忻叫住了她:“微风。”
林微风握住门把的手一顿。
走廊里的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她转身:“嗯?”
“不要放弃,”盛忻看着她,声音不高,却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撞出回响,“把伤养好,把路铺平,但是不要放弃。”
林微风没说话,眼底却燃着未熄的焰火,怔怔地看着盛忻。
“管委会的席位,今年空出一个。”盛忻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们先前默认推选行政团队的老周,五十三岁,男。可是你知道吗,刚刚给你的案子,他在会议上问,‘瓷器为什么不能按吨赔偿’。”
盛忻冷哼一声:“他一点也不懂案子内核。”
林微风看见盛忻的指甲陷进掌心。
文物团队总是被管委会律师轻蔑地评价为“理想主义”,这个永远妆容精致的女人,此刻下颌线的粉底浮了边,紧紧绷着。
“微风,”盛忻继续说,“文物诉讼不挣钱,很多策划、法律意见,在那些人看来就是悬浮的理想。”
“我现在还只是合伙人,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我需要你,帮我挤进管委会。”
“成为他们之中的,第一个女性。”
盛忻目光炯炯,林微风也感到一阵心灵的撞击。
“第一个女性。”林微风复念。
“对。”
“盛忻姐,”林微风笑了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亮,像是在说什么炙热的誓言,“我怎么会放弃呢?”
日光透过玻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盛忻红了红眼睛,说:“今天你需要我,但你要知道,我也需要你。”
林微风紧了紧胳膊,怀里的文件飘来打印机里的油墨味。
这味道让她想起无数个深夜,她和盛忻不间断的线上会议,以及并肩改文件时,打印机吱嘎吱嘎吐出的温热。
她一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林微风笑了笑,她会把伤养好,把路铺平。
时间临近上午十点,林微风开车回家。
正逢警察节,路过滨江广场时,旗杆上的警旗在猎猎作响。
红蓝相间的旗面扬起,映在广场对面京江中心大厦的玻璃幕墙上。
原来,在今天,那里将正式挂牌“京江国际刑警联络处”。
广场戒严线外,记者的长枪短炮架成一排。
镜头里,身着藏青色常服的苏天稳步走上台阶,肩章在日光下冷冽地闪耀。
他抬手敬礼,动作干脆利落。
随后转身,握住红绸的一角,另一端系着崭新的铜牌,上面刻着:【INTERPOLLiaisonOffice–JINGJIANG】
剪彩刀落下,“咔嚓”一声,掌声雷动。
林微风蹲在车内,没有出去。
她没太理解,竟然是苏天来出镜。
江誉呢?
参加集训,经历考核的,不是江誉吗?
林微风打开手机,问他:【你回来了吗。】
昨天的南墩国际机场,江誉没有和苏天一起进场。
一个穿戴考究的人,在入境管理处办完手续,就一直四处张望,等着江誉。
胸脯故意撞击的瞬间,他撞碎了江誉的手机,并在江誉耳边留下一句:“聊一下。”
这个接头线人名叫阿楠,是苗峥的部下。
阿楠把江誉带到了一辆绿色轿车边,后座已经坐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招待。
江誉打开后车门,又关上。
阿楠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不习惯,真不舒服就坐到前面去。
夜色如墨,从江誉的肩膀一直垂到脚背。
江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没说话。
车辆行驶到了一个废弃码头上,锈蚀的集装箱到处横着,一些箱子表面存有斑斑血迹。
一个人站在那抹血色旁边,背着手,等着他的到来。
是苗峥。
阿楠把他带到后就走了。
江誉停住脚步,鞋底碾碎一粒贝壳,脆响让苗峥抬眼。
“怎么不回邮件。”
苗峥已经老了,声音有些沙哑。
江誉没立刻出声,只把插在兜里的右手慢慢抽出来,掌心躺着一枚鎏金铜鱼,鱼鳃处刻着“开元”二字。
是他在刚刚那辆车的座位上捡到的,像是黑市上的赃物。
铜鱼在他指间翻了个面,鳞光一闪,便被他精准抛到了苗峥手里。
随即,江誉说:“苗先生缺的不是回邮件的人,而是条能在警局说话的狗。”
金属划过空气,发出低低的嗡鸣。
苗峥伸手接住,指腹摩挲鱼腹的刻痕,剥落些许金粉。
“狗?”苗峥又把这只鱼向集装箱上的灯扔去,一盏钨丝灯“滋啦”一声,灭了,“我要的是你这样的小狼。”
江誉笑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嗷嗷叫的动物的,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