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撩起眼皮，漠然应声：“嗯。”
黎珈言正要再说句什么，旁边有人走过：“麻烦让一下。”
她侧身躲闪，却还是被撞到，踉跄着……整个身体都朝着陈予烬倒过去，甚至跌坐到他腿上。
“嘶——”
头顶传来低哑抽气声，混合着清冽冷淡气息围绕而来，而她身后男生，似乎条件反射般抬起手虚扶在她腰际，稳住她身体。
她能够清晰感觉到被陈予烬体温拥抱的滚烫，以及，男生结实大腿肌肉紧绷的轮廓。
黎珈言慌忙地站起身，向他道歉，耳朵尖已经染上了羞红：“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予烬神色淡淡：“下次小心一点。”
所有一切不过几秒时间，旁边男生们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黎珈言已经落荒而逃。
“陈予烬，你这个艳福，我真是羡慕了！”
陈予烬没理他们，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攥紧，直接抓起桌上的水，扭开瓶盖喝了大半。
“我靠，我刚买的还一口没喝过呢……”
“我转给你。”
陈予烬抓起水起身大步离开，走得很快，剩下的人还在纳闷：“他这么急跑哪儿去？”
“可能尿急咯……”
黎珈言回到宿舍时，脸还很红，却不是因为害羞。
她回味起那一瞬间，陈予烬身体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四周，而他……
好像，有反应了。
晚上又要夜训，却并没有过多的训练活动，像是一场新生联谊，所有人围着操场坐成几圈，互相拉歌，气氛热闹起来后，便有教官叫大家出来展示才艺。
黎珈言在人堆里鼓掌，本来看得挺开心，却突然间被叫到名字：“黎珈言，你会跳舞，表演一个嘛！”
她便笑不出来了。
他们从哪里得知，她会跳舞？
可是从父母离婚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跳过。
第08章 “跳得不错。”
黎珈言迅速收敛起眼底冷色，看向起哄的人。
居然是同乡群里的，刚来学校时的聚会就见过，不是相同专业，她和他们微信都没加。
“黎珈言！别害羞了，你跳舞不是挺好的吗？听说以前还拿了好多奖，给大家表演一个嘛！”
随着这句话，周围不少人也开始起哄，鼓掌，无数双眼睛同时凝视黎珈言，已经不再给她拒绝余地。
上次在很多人面前跳舞是什么时候？高中？还是更早之前？
黎珈言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回忆里只剩下，母亲送她去培训班的画面。
那个在她记忆里格外温柔的女人，总是对她说：“我们家言言这么有天赋，就该一直学跳舞，说不定以后就是舞蹈演员了！”
哪怕黎珈言没有那么喜欢跳舞，也因为期待被母亲夸赞，而忍受所有练舞的辛苦煎熬。
直到，父母因离婚而争吵，她才得知，她去培训班的那些时间里，她的母亲……
总是会到城市的另一头，和别人约会。
而那个男人，姓陈，雁城首富。
母亲真是很有耐心，一直等到能够真正嫁进陈家的时候，才提出离婚，随即毫不犹豫离开。
黎珈言曾经想要阻拦，也哭着问她：“你不要我了吗？你说我以后会成为舞蹈演员，我还会拿更多更多的奖，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
然而黎珈言曾经贪念所有的母爱温柔在那一刻都变成了决绝残忍，母亲只是拨开她的手，叹气：“言言，妈妈已经受够这种生活，你也长大了，以后……我会回来看你。”
随着她离开，黎珈言从此没有参加过任何舞蹈比赛，连舞也不再跳了。
在恍惚间被推搡着起身，走到操场中心，探照灯射出白森森的光格外刺眼，人群包围着的黎珈言只能紧握拳，低着头，将所有神情都藏于帽檐之下。
“来一个！来一个！”
“跳！跳！”
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怂恿，落在她身上的每道目光都如芒在背。
黎珈言的身体不受控制，轻轻颤抖，她完全可以拒绝，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突然，她看见人群后，沉默又面无表情的陈予烬。
他同样在看她。
黎珈言望过去，透过他，想起那个女人在他身旁时，也那样温柔慈爱的眼神。
她的身体在此刻仿若被汹涌而来的仇恨潮水溢满，随即冷冷勾起嘴角，那就跳吧，陈予烬，这可是专门送给你的。
黎珈言终于抬起头，冲放歌的同学做了个手势。
指尖轻触迷彩服下摆，灵活将其扎成露腰款式，在随机响起的音乐声中，抬起手臂，越过头顶，腕骨像被月光淬过的玉，划破燥热空气时带起细微风声。
她用足尖踩着音乐鼓点，扭腰，摆胯，旋转中，迷彩服的裤腿灌满夜风，不受束缚地自由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