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哭笑不得:“哎唷!只是随口的几句话,那姓郑的小泼皮怎就讲出去了?叫姑娘误会。我那个不是玉,是块石头,我从前在湖边捡的,觉着好玩就磨成圆环,刻上图案当成腰佩挂着玩,不值什么钱。姑娘何必以真玉相送呢?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姑娘还是留着。”
不值什么钱,不值什么钱·······
穷鬼,没钱就没钱,怎么还学人家戴玉啊!白白让老娘花钱!嫣如体内某个地方在滴血,这玉其实不贵,但总比他的破石头值钱,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那就不怪她索性就着台阶下:“啊既然如此,那也不勉强公子了。”她迅速盖上盒子,收进宽大的衣袖里,只怕再晚一点,柳襄就要反悔收下。嫣如整理整理衣衫,速速转换话题:“对了,我且有一事不明,我只跟公子有几面之缘,公子怎知我姓尤?”
柳襄道:“姒蕊提过。她从前和我说,一年多前,她染了重病,性命垂危之际。有个姓尤的姑娘,是她在金陵最要好的朋友,从家里偷了钱和东西,给她找了大夫抓药,还因此挨了打。我得知此事,对那尤姑娘颇为敬佩,还想若得机会,能见见这古道热肠的女子。前些日子听姒蕊说,尤姑娘来京城了,也在观砚书院跟她一块上课。姒蕊从前独来独往,不曾有几个特别交好的,前几日忽然有个脸生的姑娘,替她跑腿还书,还愿意替她将借的书抱回去。我便知,眼前这位,定是那侠义的尤姑娘。”
“嘿嘿。”嫣如羞涩,埋怨郑姒蕊把她挨打的丢脸事讲出去,也谢她早早给自己留了个好印象。周围出入的人愈发多了,一男一女在街上闲话太久,多有不便,寒暄几句,速速行礼暂别。当晚,嫣如将今日之事,掰开揉碎,反反复复地琢磨上千万次,拌着当中的如蜜香甜的滋味,用完了晚膳。
十二个时辰之后,又至傍晚,郑姒蕊拿了袋据说是驱寒健体的药茶到嫣如房里,上头有张小笺,上头尽是些嘘寒问暖的话,落款处题了个“柳”字。
得胜的猫儿欢似虎,嫣如首战告捷,乐得摇头晃脑,写了答谢的条子,托郑姒蕊去书局时回给柳襄。
连着几日,郑姒蕊都不禁怀疑,自己上辈子恐怕是只信鸽,否则怎会每日替尤柳二人传递书信。信里具体写着什么她不懂,只知每每交递信件时,男的女的,皆是神情扭捏,两颊绯红,半羞半喜。终于到了第七日,郑姒蕊最后一次把柳襄的笺子交给嫣如,道:“行了,明日书局书院一齐休假,我也暂且不用做那信鸽精、烽火台精,给你俩传递消息,还顺带着替你探视敌情。”
“瞧你那矫情样。”嫣如撕开浆糊封口,抽出信笺,上头洋洋洒洒,写着明日出游的邀约。嫣如笑而不语,将信塞进怀里。彼时才用过晚膳,饭后剔牙漱口,嫣如咕嘟咕嘟,吐出了口里的茶水,百思不得其解:“蕊蕊,往日的茶都有些发苦,今儿个是怎么了,啧,有股甜味呢。”
郑姒蕊擦净渍在唇边的水,漫不经心道:“酒不醉人自醉。”
嫣如一脸无知:“什么意思?”惹得郑姒蕊发笑:“呆子,不是茶水甜了你才甜,是你想着柳襄,心里甜了,这茶水才甜。。”
“小蹄子,不许胡说。”嫣如嗔着,假意锤打郑姒蕊的肩膀。郑姒蕊不恼,随手捏了回去:“你害羞了?我可没有胡说,你自己细数,今晚我哪里是就着菜吃饭,我是就着柳襄这个名字吃的饭。”二人扭作一团,嫣如一巴掌拍在郑姒蕊的腰上:“我不跟你好了。从前你同那只薄情‘卢’鸡好,人家也没这么说你。如今轮到人家,你便这么拿来取乐。”
“行行行,是我错了。恳请姑娘原谅我的疯话。”郑姒蕊道歉求饶,“不过嫣如,你才跟柳襄浅浅见过几回,你便开始倾慕于他,虽整日跟他写信,但也没一齐面对面相处过。我真好奇,你俩喜欢彼此什么啊?”
这还用说吗?嫣如不假思索:“他好看呗。”
郑姒蕊道:“那他喜欢你什么?你想过吗?”
嫣如思索半天:“我漂亮吧。”
郑姒蕊试探道:“真的吗?若是他就喜欢你的模样,你不介意?”
这个问题让嫣如大惑不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的漂亮,是属于我的,他喜欢我的漂亮,也是喜欢我?这有什么问题?”
郑姒蕊扣着手,回想起下午在书局,同样的问题,她也问过柳襄:“你才跟尤姑娘见过三回面,传了几日书信,面对面的话没得说上几回,怎么就忽然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
柳襄整理着刊印的新书,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