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宝回忆起将近十年来的故事,感慨万千,嘲笑尤嫣如汲汲营营忙了小半辈子,如今都做替薛家做了嫁衣。
“我可不能变成她这个样子。”
“公子!啧,大郎!大郎!”忽然,辟幽馆又冲进个人,定睛瞧,原是薛家身边的隆儿,急得双目涨红,满头大汗,嚷嚷着要找薛贾。薛贾闻言,推开嫣如,道:“何事?急得你这副鬼样子。”
隆儿道:“公子,尤氏的休书,你签字画押没?”
薛贾道:“没呢,昨天黛园没印泥啊,没印泥怎么画押啊。今儿个我娘才送来,刚刚我在吃鸭腿,手上没空,等我吃完了再画。”
隆儿忙道:“别画别画!夫人说了!先别急着休!不对,夫人说不休了!尤氏还做我们家新妇!”
?!?!?!
嫣如、嫣宝、薛贾,在场三人听闻此言。一时间,惊讶、震撼、疑惑、欣喜、恼怒,各种情绪充斥着这间小小耳房。薛贾揪着隆儿的衣襟:“什么玩意?你拿我取乐?”
嫣如骂:“什么玩意?!你们薛家究竟几个意思?!”
隆儿道:“大郎,娘子,真是夫人说的。史老爷也来了,现下都在诸芳院里呢。夫人让我过来,说别休,别画押,还让您跟娘子现在马上过去。”
薛贾和嫣如面面相觑,只好暂放恩怨,前往诸芳院。跨出门之际,嫣如不忘丢了个眼神给妹妹:“收好这画,别让薛贾占便宜!”
心绪重重到了诸芳院,只准薛贾被唤进去,嫣如在外头等着。待他出来,嫣如忙问:“几个意思,现在?”
薛贾道:“娘说,可以不休你,让你接着在薛府里吃香喝辣。但,你得替我家做件小事。”
嫣如求之不得:“什么事?”
薛贾抠抠脑门,转述道:“七日之后,你去,把郑姒蕊约出来,跟她见一面。”
第69章 孤注一掷
“你们肚里又憋了什么坏水?”嫣如瞥瞥里头,警惕道。
“你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憋坏水。”薛贾不满,“义父跟郑姒蕊有些误会,想叫你帮忙约她出来,见个面聊聊,解释清楚。”
嫣如打量着薛贾,老实说,她不太相信仅仅“见面聊聊解释误会”这么简单,遂道:“你们自己去郑府门口递帖子不就好了,何必让我出动。?”
薛贾道:“她不是不愿同其他男子会面吗?以前你约她出来跟邵衙内用个饭,她理都不理。我们去下帖子肯定没用,所以才找你啊。”见嫣如一脸轻蔑,划天指地发誓道:“真的,我诓你干嘛?她是朝廷命官,义父还能真对她怎样吗?戕害朝廷命官,可是要连坐三族流放三千里的。”
嫣如眼珠一转,道:“姓薛的,你别忘了,两年前为了帮你义父,郑姒蕊下大狱时跟我绝交了,我俩已经很久没见过,你确定找我有用?”
薛贾不假思索:“定是有!你俩之间的情谊,旁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么?你当年救过她,她如今有小命享福当官,还不是因为你?两年多,这么久,崽见一面,什么误会不能解释清楚?——嗨呀,上回那些谣言,不过是义父跟几位大人酒后开了些小玩笑,被人误听了去。所以义父亦是想趁此次机会,你约她出来,赔礼道歉,说清楚——就约在铁槛寺,寺庙里,能出什么事?”
嫣如动摇些许,试探:“那,我若真帮了史老爷这忙,你当真不休我?”
薛家一怔,咬牙,温声道:“肯定啊!你帮了义父,就是帮了我家,是薛家的大功臣!既是大功臣,我怎会轻易抛下你呢?你我,可是夫妻,同床共枕的夫妻。前些日子是我做得不对,猪油蒙心,待你不好,是我的罪过。方才义父也训过我同娘了,义父说你是至贤至惠的新妇,方圆几百里也寻不出这样第二个,这么美,又饱读诗书,还是丹青神女的姑娘,叫我别丢了西瓜捡芝麻,往后的日子好好待你。”
“哼,难为这世道上还有个长眼睛的有良心的,愿意说句公道话。”嫣如冷哼一声,细细思量:薛贾的山盟海誓跟猫放屁一样,臭得离谱,至多信三分;但“不休妻”之事,诱惑实在太大——当然不是因为爱丈夫,每日从梦中醒来,瞧见这张脸,要再度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四五口,方才保证自己不吐出来。她又没疯,谁会爱上薛贾啊?
只是她真真是无处可去了。回金陵娘家,本乃无计可施下,要硬着头皮厚着脸面前往的去处,。她人还在京城,母亲钱佩岚已经写了三页长信,痛骂嫣如:“无用、废物、连个蠢男人都拴不住”、“拿着家里的银子读了两个书院,竟还是个蠢出天际蠢到佛祖都难以宽恕的蠢货”、“心眼比街头那家猪圈里的猪还少,早知你这么笨,我索性将你丢猪圈里,把那母猪接出来做我女儿”、“你别回来,家里没地给你睡,你在京城睡石桥下头罢”!嫣如本抱有希冀,母亲好歹抚慰遭遇婚变背叛的自己,可送来信上字字句句残忍无情,诛了她这女儿的心,依着母亲的为人,倘若真到了,必定是连包袱都被扔出去。纵然去求舅舅舅母分自己一张席子,母亲也能杀到豆腐坊,痛骂自己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