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挺想出去玩的?其实也不用每天陪我闷在这儿。”
袁柯维眨了下眼,反扣住她的五指,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当然想呀。但我挂念着你,又怎么玩得好?”
他不太会拿捏腔调,可生涩的词眼却莫名让人内心熨帖。沈妍心里百转千回的小径像是迷宫,而他误打误撞,就这么闯出了点名堂。
她慢慢地往前一步,将脑袋靠在袁柯维肩上。他很快反应过来,双臂环上她的腰,侧过颌俯身吻了吻她的耳垂。
过了一阵,袁柯维感受到她眼睫轻轻刷过自己颈脉,接着便是温痒的气息,大约是她在阖眼时又轻又长地叹息。
隔了几天,沈妍接到罗颖打来的电话,一上来就是恭喜。
“终于想明白了?把人大老远钓过去才答应,这也就是Keven脾气好,换个人早不陪你玩了。”
一句话说得沈妍气性也上来了,她将碳素笔往前一扔,背靠着椅子打秋千,对着电话那头回怼:“又不是我把他绑来的。谁离了谁不能活?”
她当年跟着罗颖出去,关系是按正儿八经的养女来写的。但这么多年下来,她没把罗颖当成长辈,罗颖更甚之,对她有什么说什么。沈妍有时甚至觉得,罗颖似乎把她当成了还没到无药可救地步的沈依曼,因而总孜孜不倦地要拯救她于水火。
沈妍起身去接水喝,耳朵夹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说:“你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罗颖沉默了一会儿,尖锐地嗤笑:“着什么急?你回去才休息几天,现在连客人也不顾了,整天闷在屋里搞创作算怎么个事儿?”
沈妍也不避着她,抿了口茶水润湿了唇,才低低说了句:“嗯。不想丢人。”
那天剩下的电话里,罗颖没心没肝地骂她,从年少无知骂到痴心妄想再骂到贪心不足。沈妍将电话开了个免提放远了些,两根手指划着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脸色平静地看剧本。
等她终于骂累了喘口气的功夫,沈妍淡声淡气对着话筒来了句“说完了吧那我挂了”,就真的按断了通话。
对话框的另一端输入状态持续了很久。她将手机锁屏,没看。
很晚的时候重新打开,才发现罗颖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两张酒会邀请函,“出去social一下,别闭门造车了。”
这酒会算是某个颁奖典礼的晚宴,阵仗不小,大半个沪艺圈的人都会来。沈妍揉了揉眼,确认那上面赫然是她和袁柯维的名字。
她给罗颖打了几个字过去:“哪儿来的?”
罗颖回得很快,虚张声势得过于明显,“小没良心的,当然是我托人给你搞来的。”
一墙之隔,袁柯维心情很好地哼起几句歌。
沈妍花了点时间为酒会做准备。
她对自己定位明确,不是去争奇斗艳的,而是去混个脸熟。如若能结交一二位手握资源的人物,就算意外之喜。
同样是敬一杯酒,有人只能留下轻飘飘的吹捧,转个身就烟消云散地忘了,有人则能叫人印象深刻,乐得多聊一句,再一句,如此也才将将算结交。
她对着嘉宾名单,费尽心思去挨个查,为的就是不管和谁对上,都能让对方乐得与她多聊几句。
去酒会前的车上,袁柯维压下她的手机屏幕,将自己的脸送到她眼前。
他半是幽怨地蹙眉,很委屈的模样,“妍妍,分点时间看我。”
那晚过后,袁柯维不再叫她的英文名Yannie,而是学着罗颖,倔强而拗口地叫她妍妍。
仿佛要通过称呼来证明是真正被接纳了一样。
沈妍愣了愣,从精推细敲的话术中分出神,望着他,漾开笑意,忍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
她何尝想如此功利。
曾几何时,久到连她自己都记忆模糊的时候,她还只用好好跳舞。
其他的什么都不必操心。
袁柯维捉住她纤白的手,一下一下温柔抚弄着,忽而觉得太过素净。
他从自己左手小指取下一个双圈黑钻指环,摸索到卡扣轻轻一拉,将它一分为二,其中一个套在沈妍的手指上。
他满意地举着她的手观摩,“紧张时就摸一摸它,就当是我把好运分一半给你。一切都会顺利的。”
沈妍不忍去拂他的好意,点了点头。
那晚一开始就出了点岔子。
她到得早,又不用和媒体勾兑,于是不少艺人还在走前面流程时,她已经入场,极为自然地和一些不大不小的制片人搭上了话。聊了没两句,她就听来了句闲话,有人转了转眼珠调侃:“今晚得长记性了吧?总不能再让杂七杂八的人混进来砸场子了。”